痴妄(69)
“我看啊,福大命大是假,”某个少年一声冷笑,“暗中勾结是真。业火修罗手里的人还能有活路?”
“你这么说的话……他一回山,就有传言说剑仙到寿了。”
“哎呀,没有证据,你们瞎猜什么!”一个少年打断了他们的臆测,转向中年人,“大叔,你怎么这些都不知道啊?”
“我刚从巴蜀回中原。”中年人笑着说。
“大叔你的家在姑苏吗?”
“是啊。”
“姑苏哪里?”
“梨花山。”
“梨花……”
少年喃喃着这个词,倏忽脸色一变,霍然站起。
中年人把帽子重新扣在头上,语气仍旧带笑:“嗯,你们呢,也叫那里‘纸钱山’。我实在是不喜欢那个名字,不好意思啦。”
中年人踩着血腥气走出茶楼,对着空无一人的河岸道:“权衡在阁中吗?”
有人从暗中现身,应道:“在。”
中年人点点头,背着手看了一会儿流水,道:“让他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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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名暂时叫君身三重雪,原句是剑三的同人歌。要是想到了更合适的再改。
大家可能都不记得了,所以提醒一下,自在阁的山头叫做梨花山,诨名纸钱山。
三王爷李珩三十七。但他保养得好,所以看上去就二十来岁。
好像也没外貌描写……不管了,我先把设定抛出来再说。
第37章 君身三重雪(二)
“报——”
属下滚进来的时候,权衡正在榻上打盹,着单衣,袒着胸膛。屋内冷气森森,呵气成雾,属下扑进门滑跪在地一气呵成,嘴上磕绊都不打一个:“少主,阁主回来了。”
权衡很是厌烦地皱了一下眉。他支着额头眼皮都没动一下,下属静了一两息,大着胆子抬头看他:“少、少主,阁主说——”
“去见他,知道。”权衡不耐烦地“啧”一声,懒懒地一拢衣襟,睁开眼坐直了。他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张嘴就吐出一口尖刺,“我当是什么好事,让你急得跟狗撵一样。”
属下已经习惯了权衡这张带毒的嘴,低下头道歉,权衡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抬起脸不经意看了他一眼,一挑眉又把人叫住了:“你站住。当初四方会的事情,是不是你向我通报的?”
“是属下。”
权衡稀奇道:“你还没死啊?”
权衡的房间就是个阴冷的大冰窖,而在这冰窖里,属下肉眼可见地出了汗:“回少主,还活着。”
“你叫什么?”
“属下没有名字,代号二十八。”
权衡多看了他几眼。自在阁里想讨好他的人不在少数,送什么的都有,不乏死士,他全当普通下人安排,但大多活不长久——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权衡自己杀的,送到他身边而无二心的死士在自在阁里不比三个头的狗好找。
死士都没有名字,以代号相称,但眼前这个人——长相普普通通,身手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七情六欲全都在脸上,表情丰富得像盘烩菜——是怎么当死士活到现在的?
“以后你叫白十,”权衡从榻上起了身,“我回来之前,在冰盆里加满冰。”
白十先是一愣,随后喜道:“明白,多谢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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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阁风风雨雨多年,出了不少魔头,人员更迭十分迅速——毕竟大部分魔头的宿命是被正道人士就地正法——而现在风头正盛的,便是权衡和花缎罗。
他们都是近两年名声大噪的青年人,而比他们年长一轮两轮的中年魔头们,在十年前被正道的老前辈剃了个秃。
十年前新皇登基,江湖朝廷都是一片动荡,神秘的昭星宫宫主出世,山外山的剑仙也还在人间行走。剑仙闲云野鹤,再加上年事已高,所有江湖人都认为他不会参与天下逐鹿这种野心勃勃的事情,谁曾想昭星宫主这个变数从东海蓬莱乘船而来,登上太白山,拜见了剑仙。
昭星宫在江湖中更像是一种象征和传说。
昭星宫与其说是个武学门派,不如说是玄学门派,他们算天、算人、算未来,各个都会夜观星象,入门首先要学《九章算术》,传世的武功秘籍是《梅花易数》,武学的部分少之又少,计算的地方多之又多,若说其他功法旁人看了至少还懂这教的是什么,《梅花易数》就是一本从第一页就没打算说人话的秘籍。
也正因入门太过困难,昭星宫的弟子稀少。世人都说昭星宫入世,就意味着天下将出大乱——这敢情好,要么不来,要么就来个重量级。
少有人见过昭星宫主。有人说他是耄耋老人,有人说他如温润公子,有人说他武功盖世,有人说他手无缚鸡之力。虚虚实实相叠,真真假假难辨,昭星宫主登上太白山、叩响那寒梅簇拥的居所的门环那一刻,无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在意这场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