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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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此刻埋伏在山腰,身后跟着数百骑兵,正向江夏城的方向望过去。那里,喊杀声隐约可闻,浓烟滚滚。
这次他们带出来的兵并不算多,只有两千有余。
兵不在多而在精,出战之前,其实已经定了胜负。两军交战,绝非只是对垒冲锋那么简单,无论萧布衣还是徐世绩,最重视情报收集工作。出兵前,徐世绩就把一切细节和萧布衣反复商讨,这些日来,他和裴行俨一直按兵不动,却早早的派人混入敌营搜集各种情报。要扮作盗匪混入盗匪的营中,并非十分的困难的事情。
经过收集整理分析,他们得知对手多少有些狂妄,和朱粲仿佛,不要说在烽火山没有放哨,甚至后营都没有做任何冲营防备。他们大军都是远远的驻扎,提防被操师乞知晓动向,却是一夜急行军,推动了数十里,清晨之前休息了个把时辰,趁盗匪攻城之际,袭其后军。
他相信裴行俨的能力,也相信裴行俨定能击溃操师乞的大军。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守株待兔而已。
回头望了眼身后的骑兵,萧布衣宛若回到了当初山寨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喜欢守株待兔,那时候,他也带着一帮热血的兄弟,趁对手不备的时候,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可现在多了很多不同,他不再是个默默无闻的马匪,而是名震天下的萧将军。他带着的也不是几十个土匪兄弟,装备简陋,而是统帅大军,精兵粮足。
他变了太多太多,回首三年多来的一切,萧布衣有了那么一刻怅然,只觉得这一切,宛若梦中,或许不过是个梦。
人生总是如此,有时候,往往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
可他最大的改变不是带的人多,武功高明了,敌人胆寒了,而是他开始不再打劫商人,而是打劫天下!
恍惚只是片刻,萧布衣转瞬恢复了警觉。
远处,尘烟高起,吵杂喧嚣的声音传来,萧布衣嘴角露出丝笑容,知道猎物已经上门了。
操师乞若败,多半回转豫章,而这条官路正是回转豫章之路。
败军狼狈不堪,却是竞相逃命,因为身后不远处,有一只老虎在张牙舞爪。
操师乞人在马上,还带着百来的骑兵,成千的盗匪,他已经定下了主意,只要能逃过裴行俨的追杀,当回转豫章,和林士弘合兵一处,去打巴陵。
这个仇,一定要报!
望着手下的丢盔卸甲,操师乞胸中怒火高燃,可总是听到身后马蹄声不远不近,想着黑甲骑兵的张牙舞爪,操师乞不寒而栗。
带着手下的骑兵急急奔行,操师乞也顾不得上手下的性命,行到一处山坡前,操师乞终于勒住了马匹,因为前方不远的道路,不知道为何,堆了不少的大石枯枝,马不能过!
“奶奶的,老天都在欺负我!”操师乞马上暴跳如雷,喝令道:“去搬开这些石头!”
手下唯唯诺诺,翻身下马,卖力的去搬大石。
操师乞却是侧耳倾听身后的动静,突然发现身后那紧如密鼓,催人命般的马蹄声也静了下来。
总觉得有些不对,操师乞突然心中惊凛,抬头向山腰上望过去,只见到一片乌云好像遮挡了日光,迅即的向他这个方向飘来。
尘土飞起,碎石滚落的速度都不如半山腰铁甲骑兵的冲速!
竟然又冒出一队铁甲骑兵?
操师乞心中大寒,想要勒马退后,可前方大石阻路,后方的盗匪纠结着一团,他虽是勒马,却不能逃命,只是原地打转。
铁甲骑兵来的好快,风一般快疾,云一般飘渺,从山腰冲到山下不过是转瞬的功夫。
萧布衣人在马上,感受着疾风割面的感觉,那一刻,再回到从前。
手中长枪一摆,众兵士毫不犹豫的放箭,远射近刺,道理用兵虽是简单,却永远都是杀敌最有效的手段。
长箭如雨,萧布衣却是摘了长弓,手一扣,已然抽出了四支长箭。
月光疾驰,似与日光赛跑,萧布衣人在马上,挽弓扣弦,厉声喝道:“萧布衣在此,操师乞受死!”
‘嗤’的一声大响,长箭如雷轰,如电闪,四箭齐飞,跟随呼喝之声,转瞬到了操师乞的眼前。
呼声如雷,震的群山作响,箭矢凌厉,惊天动地!漫天的箭雨齐飞,却也是难掩那四箭的威势!
操师乞那一刻有了种错觉,有了愕然,竟然来不及躲闪,被三箭射中,一在肩头,一中胸膛,一在小腹。长箭去势不衰,透体而过,激出三道血泉。操师乞马上晃了下,一头栽倒在地,马儿亦是‘咕咚’倒地,却被一箭贯穿了头颅。
萧布衣四箭齐飞,无一落空,盗匪见到主将身死,轰然而散,萧布衣却是策马来到操师乞的身前,凝立不动。
操师乞竟还没死,嘴角一丝血迹,艰难道:“萧……布……衣,你我……无怨无……”
萧布衣收了长弓,脸上满是落寞,怅然道:“争夺天下,没有道理可言!”
第二九九节 失手
萧布衣射杀操师乞,群贼无首,一哄而散。
众铁甲骑兵立在萧布衣身后,眼中也是满是尊敬。
他们或许每人并算不上最好,但他们的能力在于团结。可萧布衣方才一弓四箭,有如电闪,已经超越他们眼中人的极限,给他们造成的震撼也是不言而喻。
在萧布衣的指挥下,他们需要的只是服从。
卢老三远远的快马前来,低声道:“萧老大,裴将军只是追了半程就已折返,去取江夏城。”
萧布衣点头,略微沉吟道:“老三,你取了操师乞的首级,带去江夏城,助裴将军一臂之力。我先带兵前往豫章,江夏事情若定,可让萧铣、董景珍二人暂时镇守,让裴将军速派兵前往豫章指定地点汇集。”
卢老三点头,一刀砍下了操师乞的脑袋,快马回转,萧布衣却是喝令手下稍事休息,上马径直向豫章的方向奔去。
卢老三提着操师乞的脑袋快马回转到江夏城前,见到裴行俨大军还在城前,心中微沉。
裴行俨面沉似水,高声喝道:“操师乞乱贼前来作乱,郡守周法明弃城而逃,萧将军大军前来已经平定,为保江夏百姓安宁,尔等还不开城迎接?”
城头有些骚动,太守不在,群龙无首,没人敢擅自做主开城。
裴行俨身边一人,胖墩墩的油光满面,正是萧铣,微笑道:“不才萧铣,本为罗县县令,如今早已归顺萧将军。萧将军仁义过人,重颁均田令,保四方百姓安宁,旗帜所过之处,郡县百姓无不响从,今日来保江夏城,实乃江夏百姓之福。众位莫要犹豫,开城依附萧将军,盗匪再来,当无忧矣。”
城头的官兵又是议论纷纷,都知道萧铣之名,只因为名门望族在这些人心目中还是颇有威望。有人已经高声道:“听说萧县令乃西梁后裔,王孙贵族,竟然都归顺萧将军,不知道这萧将军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
萧铣笑道:“我虽然是西梁后裔,可若论尊贵,那还是远远不及萧将军,你等难道不知,如今萧皇后就是萧将军的姑母,这贵族后裔的身份不言而喻!”
城头上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有一人面色赤红,却是大声道:“不要听这人妖言惑众,萧布衣乃朝廷叛逆,缉捕公文已经到了江夏,若是开城放他进来,形如造反。”
那人叫做廖世吉,乃江夏校尉,周法明逃命,他算是最大之一。他反对萧布衣等人进城。
城头又是闹哄哄的一片,众说纷纭,裴行俨还是阴沉着脸,见到卢老三抛过人头,一槊刺中,高高举起喝道:“如无萧将军前来,周法明逃命,操师乞早就攻下了江夏,焉容你等啰唣。我等是来保百姓平安,你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廖世吉城头冷笑道:“谁小人谁君子那可说不定……裴行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