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子偏冷，从来都是旁人看他脸色行事，他没有考虑别人心情的习惯，全凭喜好做事，为此得罪的人不计其数，他也全然不在乎。很多人很多事，因为不在乎，平时连正眼瞧瞧都嫌费力，就不提为谁动怒了。
但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人，能三言两语轻而易举就挑起他的怒火，又在眨眼间让那股怒火化作温存的柔软，无处可发。
他还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苏念叹了口气，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我只是想……一切都是场梦就好了。”程熹微靠在苏念肩头嘤嘤哭着，“太快了，真的太快了苏念，从知道妈妈生病到她过世，一个月都不到，我接受不了……明明上次我们分开的时候她还点着我的额头，喊我傻丫头，让我放假多回家蹭吃蹭喝，下次见面她就躺在病床上了。明明前一刻她还跟我说想吃稀饭，我们买回去她就再也没睁过眼了……怎么会这样的呢？”
苏念喉头发堵。
得知父亲噩耗到他下葬，年纪小小的他，也曾经默默期望过，一切只是做梦。
“我不敢离开医院。”程熹微呜咽起来，“我怕……万一一觉醒来，爸爸也不在了怎么办啊？”
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她，没有办法面对这个事实。
苏念把她抱到房间，替她吹干了头发，再拿热毛巾替她擦干净挂满泪水的脸，把她放在床上，蹲下身子，握着她的手，专注地望着她。
“程熹微，有几件事情我跟你说清楚。”
程熹微的情绪还没完全缓过来，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点头。
“首先，我不回美国了。”
程熹微一愣，眼泪又出来了，“我不要你可怜我，你不用为了我……”
“你听我把话说完。”苏念淡淡道。
程熹微噤声，点头。
“研究所和h市的大学有个合作项目，我可以作为交流生回来，对我的学业没有任何影响。这件事情其实是之前就在安排的，否则我怎么去年没回来找你，前年没回来找你，偏偏是今年？”苏念伸手擦掉程熹微眼角的泪水，“只是之前还没完全准备好，而且你说过去继续读书，也是个不错的办法。现在既然你不能过去，我回来。”
程熹微双眼发酸，动了动唇想说什么，苏念继续说：“程熹微，这不是牺牲，是付出。”
牺牲是舍弃，而付出，是为了得到更多。
“其次，事实就是事实，逃避不代表不存在，程妈妈的事情，你必须接受。程爸爸不是什么大病，你不要过度渲染，医院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苏念神色淡定，说出来的话不容人质疑，且有股莫名的说服力。
程熹微愣愣地点头。
“最后，你已经太久没好好休息，现在要做的是什么都不想，乖乖睡觉，否则程爸爸和我都不放心，明白？”
程熹微点头。
苏念笑了笑，把她塞到被子里，替她左右掖好，关掉房间的灯，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晚安，我爱你。”
这夜程熹微难得地睡得安稳，一个梦魇都没有，第二天将近中午才被一阵腹痛唤醒。
她爬起来去了洗手间，内裤上见了红。
她想了想自己姨妈多久没来了。
似乎是从上次国庆节，苏念离开之后，她一心忙着准备托福考试，接着是程妈妈生病……这期间一直没有过，而且这种腹痛，和来姨妈的痛是不一样的。
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恐慌感。
她匆匆出了洗手间，外头阳光正好，餐桌上放着早餐，苏念应该回来过，没叫醒她。
“苏念？”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回音。
程熹微回房摸出手机，划开屏幕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苏念很快就接了电话，程熹微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哽声道：“苏念，你快……快来接我去医院。”
☆、第62章 Chapitre62
苏念大概是听出程熹微的语气不对劲，很快就赶回来。程熹微语无伦次地说了自己的情况，苏念跟着脸就白了，抱着她就往车里去。
到了医院继续抱着她去急诊，人来人往的程熹微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我肚子也没那么痛，可以走路的……”
苏念不管那么多，直接把她放到病床上，就去找医生。
爸爸前脚才转去住院部，女儿跟着又来了，大概是苏念的形象太打眼，好几个护士盯着程熹微看了好几眼。
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苏念一直在病床边握着程熹微的手，两个人四目相对，却没有说话。各自心中都有一个猜测，但都没有点破。
直到医生过来，带点责备地看了苏念一眼，才对着程熹微缓缓说：“怀孕了就不要太劳累，有点先兆性流产的迹象，先办理住院，保胎一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