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晓没接:“你好像对这家店很熟,还是你来点吧。”
路余白没推辞,很快点好了几道招牌菜,等服务员出去后,他摘掉口罩,解释了句:“这家店私密性和菜品都还不错,我经纪人他们喜欢来。”
“哦。”薄晓点点头,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眼下这个情况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本来打算把狗狗交给他就回家的,怎么莫名其妙就和他坐在这里等起宵夜了?
薄晓看向对面的男人。
路余白戴着白色的鸭舌帽,睫毛半垂,被光影拓出浅浅一层阴影,修长手指闲闲地把玩着白瓷杯,不知是灯光效果还是怎样,那手指看上去竟和杯子同样质地,甚至比杯子还要精致。
白玉似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薄晓的视线,路余白突然抬眼看向她。
而后,他唇角牵起一点漫不经心的弧度,“这好像是我们两个第二次单独吃饭。”
“第二次……吗?”
在“吗”字出口的瞬间,薄晓蓦然想起来,她高中时的确和路余白单独吃过一次饭,也是在晚上。
好像在她赔花给他之后没多久。
那晚放学薄晓有事晚走了会儿,心血来潮地想喝绿豆沙冰。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又在冷饮店的那个小巷子里遇到之前和她起冲突的女混混。
这次女混混还带了几个男混混。
巷子里灯光昏暗,薄晓走近了一步才发现,那群男男女女中间还围着一道颀长清瘦的白色身影,正是路余白。
路余白眉目冷淡,薄唇淡抿,面无表情地往他们中间一站,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和几个混混两相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但现在,孤高的白云好像暂时落入了淤泥里,因为薄晓听到那几个男生在威胁他。
校园暴力?劫财?还是路余白不小心惹到他们了?
薄晓又悄悄靠近一步,借着突出的墙体藏在暗处,偷听了几句,很快弄清楚了——
原来是劫色。
上次追了她两条街的那个大姐大看上了路余白,苦苦追求了大半个月没得到对方一个正眼,终于恼羞成怒开始玩硬的了。
怎料路余白软硬不吃。
两边现在已经处于即将翻脸的状态,带头的那个黄毛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大姐大不舍得,还在耐着性子劝路余白跟他们去吃饭,结果换来路余白的一声傲慢的冷嗤。
黄毛气得把烟头往地上狠狠一踩:“老子忍你半天了,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啊。”
话音落下,他的脑袋猝不及防地往旁边狠狠一偏——路余白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拳。
黄毛懵了,在场所有人都懵了,时间好像暂停了两秒,两秒钟后,黄毛原地起跳,“我去你妈!”
女生的尖叫声和男生的叫骂声混为一团,薄晓眼睁睁地看着前方发生群殴事件——
路余白一个人殴打别人四个。
他的那件白衬衫在人群中太显眼了,薄晓几乎不用分辨就能看到他的动作。
侧身给了左边那瘦猴一个肘击,他转身的同时把书包抡向了右边的胖子,大长腿几乎同一时刻抬起,白球鞋底狠狠地揣向了黄毛胸口。
没想到路余白竟然这么能打,薄晓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看热血男高,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手,“帅啊。”
然而,到底对方人多,架不住偷袭,下一刻,薄晓就看到那胖子不知从哪掏出了根棍子,而身后的瘦猴也偷偷戴上了指虎,握紧了拳头准备砸向路余白的后腰。
薄晓片刻没犹豫,举着手机从墙后跑出来,大喊了一声:“别打了,我报警了!”
“薄晓?”那大姐大气得牙痒痒:“怎么又是你?”
路余白听到她的声音,动作一滞,回头看了眼。
侧后方的眼镜趁机往他腰窝里砸了一拳。
路余白眉心蹙起,咬紧了压根没出声,狠踹对方一脚同时往薄晓的方向退。
“别过来。”
薄晓才不听他的,抄起墙边的空垃圾桶就砸了过去。
她这一砸倒是像打保龄球一般把挤在一起的几个人给砸开了,路余白侧身一躲,借机挡在了她身前。
薄晓撸着袖子还想上,“警察马上就来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黄毛不屑一顾:“你唬谁呢?”
大姐大气急败坏:“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赔花事件”之后,薄晓和路余白的绯闻就传了出来。
有人说薄晓在追路余白。
还有人说他俩已经谈了。
大姐大显然也有耳闻,这会儿看到路余白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薄晓身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而黄毛已经打红了眼,他才不在乎路余白和薄晓是什么关系,只想把路余白抡他一拳、踹他一脚的仇加倍报回来。
一群人闹成了一锅粥,连天上的乌云都快给吵散了,薄晓一边抡着垃圾桶“分割战场”,一边没忘了和大姐大吵架。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呵:“你们!哪个班的?都给我站那别动!”
薄晓一回头,竟是素有阎王爷之称的教导主任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薄晓心头一跳,丢掉垃圾桶,一把扯住了路余白的手腕,“快跑!”
不消十几秒的功夫,一群人便作鸟兽散四散着逃跑了。
薄晓抓着路余白的手腕,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
深秋的晚风沾染着萧索的凉意,夜色墨一般浓稠,昏黄路灯在他们侧脸落下一个又一个光影,映着少年少女清澈的眉眼。
薄晓没留意到自己的手指是在哪一刻滑下来变成了和路余白十指相扣。
亦如她没发现,被她牵手奔跑的少年视线从头到尾都落在她身上。
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人跑到了喧嚣的大街上,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前。
薄晓松开路余白的手,双手撑着膝盖急促地喘气。
路余白站在树下垂眼看着她,手里还拎着她的书包。
薄晓喘匀了气,仰头冲着路余白没心没肺地笑道:“幸好没被阎王爷抓住,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路余白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为什么要来帮我?”
“见死不救我还是人吗?”薄晓脱口而出,说完微偏了下脑袋,纠正道:“不对,也不算见死不救,他们好像也打不过你。”
“诶,你是不是学过跆拳道啊?”
路余白点头,“黑带。”
“怪不得。”薄晓轻声嘟囔:“回头我也得去学一学,关键时刻能自保。”
她说得认真,路余白眼里的笑意也认真。
直到她抬起眼来,他才轻眨了下眼皮,移开视线,“今晚的事多谢你,请你去吃晚饭吧?”
薄晓本来想说不去,她帮他纯粹是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不是为了图他报答。
但她才刚一站直身体,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了两声。
只犹豫了一秒,她就从心地点点头:“我想吃烤串!”
两人一起去吃了烤串,第二天没到晚上放学,薄晓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