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一不小心,压在心底的那份感情就会泛滥成灾——他深深的明白,那是不被世人理解的感情。
那不但是对梅子的一种亵渎,更是对他与君墨染这些年来一起冲过生死,经历峰火的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情的一种亵渎。
所以,不论有多心焦,多心痛,多彷徨,他都只能一再压抑,以笑容掩饰,以淡定隐藏,独自默默地承受着这份煎熬。
谁都无法想象,在这一刻,他有多羡慕墨染!因为,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展现他的感情,表现他的焦灼,他光明正大地为了她而焦虑伤神。
而他呢,却只能人前欢笑,人后独自神伤!
“公子,”蓝一几个稍后不久便回归了院子,打断了他的沉思:“属下打听过了,房主人并不在,屋子交给侄儿打理。几天前才租给一个外乡人,好象是姓萧,说是来京里做生意。”
“是,”蓝五接着禀报:“听说昨天来了几拨人,先是五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个个面露凶相。后来傍晚时又来一辆马车,村人不敢接近,狗叫了大半晚,谁也不知他们是何时离开的。”
“姓萧?”李煜宸皱眉:“好象在哪里听过?”
“九夫人介绍给江公子的那个熟人,好象就是姓萧。”蓝一忙回禀:“昨天还派了人去问过,说是并没有见过九夫人。”
“要不要去把他抓来再审一遍?”蓝五跃跃欲试。
“先别忙,天下姓萧的何止千万?难道都抓起来审?”李煜宸摇头否决,果断地下令:“咱们先回去,晚上交图的时候一定行动迅速,不让前来的贼人走脱,务求把他们一举成擒。”
等待的时间尤为漫长,不论对君墨染还是李煜宸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所幸不论怎样难熬,还终于还是一分一分地暗了下来。
入了夜,君墨染与李煜宸兵分两路,李煜宸随着江照影去城隍庙,君墨染只身前往玉峰山。
在他们出发之后,柳无风一身黑色劲装,悄然出了王府,没入浓浓的暗夜之中。
京西城郊的某处废弃的小煤窑里,萧破天正与那几名守卫正兴高采烈地围坐在一起,为着即将到来的成功,喝得面红耳赤。
柳无风悄然藏身在洞外,静静地等候,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萧破天终于从洞内醉熏熏地走了出来。
“萧爷,祝你马到成功~”那四个守卫送到洞口,高声笑道。
“爷走了,你们等着爷立个大功回来,羞死那个贪生怕死的三皇子!”萧破天哈哈大笑,大踏步没入黑暗。
柳无风冷笑,待他远去,这才自藏身处走了出来,慢慢地进了矿洞。
“三皇子殿下~”洞中几个守卫喝得醉眼朦胧,猛一抬头忽地见了柳无风,吓得酒醒了一半,霍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去见江照影吗?怎么还有闲功夫跑到这里?
“九夫人在里面吗?”柳无风不答,只冷冷地抬起了下巴向洞内一呶。
“是~”守卫甲忙答:“弟兄们照顾得好着呢,好吃好喝地供着,没敢怠慢她半点。”
“嗯~”柳无风轻颌首,忽地挑眉冲他身后做了个诧异的表情。
守卫甲下意识地回头。
脑后倏地风响,柳无风袖中飞出两枚柳叶飞刀悄没声息地没入他的脖子,他一声没吭,向后倒了下去。
“哈哈,真没用,这么点酒就醉了~”守卫丙还未回过神,尤自指着他狂笑。
哧哧两声轻响,两柄薄刃飞刀已飞了出去,直取守卫乙和守卫丙的命门。
“三皇子殿下~”守卫丙反应快,下意识地偏头避过,再回头时,守卫乙已然横尸在身前,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惊叫道:“奴才犯了什么……”
“错”字尚未出口,柳无风已手执利刃和身扑了上去,手起刀落,守卫丙的人头骨噜噜地滚落在地。
守卫丁见此情形吓出一身冷汗,一脚踢飞身前的简易方桌,满桌的碗碟盘子如雨点似地往柳无风身上砸去,他跳起来掉头就往洞外跑。
柳无风侧身趋避,碗碟哗啦碎了一地,只停了这么一会,守卫丁已逃出了洞外,没命地狂奔。
“想跑?”柳无风冷哼一声,提气飞跃,纵身自他头顶掠了过去,一脚踩在他的头顶,微一用力,守卫丁闷哼一声,如重锤击顶,脚下一软,已跌倒在地。
“你再跑啊~”柳无风冷笑着以一柄薄刃软剑指着他的头顶:“就算你有本事逃到天边去,本座上天入地也要追了你的魂魄!”
“三皇子殿下饶命啊~”守卫丁见势不妙,爬起来跪在他身前,叩头如捣蒜,没口子求饶:“奴才错了,不该跟着萧爷在背后说您的坏话,求你大人大量,高抬贵手,饶了小的这命狗命吧~”
“你若是硬气点,本座或许还饶了你,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别坏了我们啖星国勇士的名声!却是饶你不得~”柳无风以剑指着他的咽喉,冷声训斥。
“三皇子殿下~”守卫丁眼见哀求无效,怒从心起,忽地自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扬了出来,随即拨出腰间大刀奋力向柳无风砍了下去,大声喝道:“去死吧!”
“找死!”柳无风一掌劈去,将沙子尽数劈回他的脸上,同时飞起一脚,叮地一声踢飞了他手中钢刀,手起剑落,将守卫丁劈成了两半。
风起,沙落,鲜血如瀑布般洒下。
他提气疾掠,依旧被几滴鲜血溅到身上,不悦地低咒道:“死有余辜,竟敢污了本座的宝剑!”
他微眯起眼睛,弯腰把剑在守卫丁的身体上擦了擦,再从怀里摸出一条雪白的丝帕,仔细地拭净上面的血迹,重新缠回腰上。
低头看了自己一身的血污,皱了下眉头,转身踏入洞中。先在洞内搜了一遍,确定再无其他的守卫,也没有其他的出口,这才朝囚着姜梅的内洞走去。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并无一丝恐惧之色,仿佛已沉入梦乡。
然而细察之下,却不难发那略略蹙起的秀眉,召示出她的内心并不如她的外表那么宁静和淡然。
他不自禁地好奇,究竟是怎样的际遇,才造就她这般水一般的性子,看似柔和却极具韧性。
在遇到危险时的那份冷静与从容,能让绝大多数的男人折服。
姜梅双手反剪着绑在身后,眼睛上蒙着黑布,被扔在洞的深处,身下垫着几把稻草,听着外面传来的呦喝声,飞快地想着脱身之策。
未几,呼喝声忽然静止,接着是嗡嗡的说话声。因为洞中窄小,回音甚大,只模模糊糊知道有人进入,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她心中着急,只恐再遇强敌,凝眉苦思脱身之计时,一切声音忽然停止,再无半点声息,洞里又黑又冷,静得碜人。
怎么回事?那些人拿到赎金,打算把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吗?
正在惊疑不定之时,洞中气氛忽转微妙,似乎有人在暗中窥伺着她。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另外几个言词粗鲁,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侍卫和萧金石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厉的气息,如冰碴一样刺入她的神经,直冷到骨髓中。
“谁?”姜梅不禁寒毛倒竖,冷声喝道。
柳无风暗自惊奇——她好敏锐的感觉!他能确定自己绝没有弄出半点足音,她却能肯定暗中有人偷窥!
“谁,说话!”姜梅略略提高了声音,语气却十分的冷静:“躲在暗处并不算好汉,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出来吧,我们谈谈。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商量。”
柳无风微微一笑——不错,在这种时候,她还想要说服对方,没有放弃希望,尽最大的可能为自己争取时间。
姜梅见他始终不语,忽地有所醒悟。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昨天晚上突然把萧破天叫出去,然后命令他们挪窝,并且打消了让自己写信向君墨染求援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