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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吻太阳(83)

作者: 超甜的岛 阅读记录

男人手紧紧扒着旁边的栏杆,咆哮着哭道:“我不走了我不要走了,妈,找人把我抬下去啊。”

程茉踮起脚尖往热闹的地方看去,摇头说道:“这个地方,冒险者的天堂,恐高者的噩梦啊。”

“对了,你不恐高吧?”程茉想起来问了一句。

陈琛没直接回答,而是挑了下眉:“你要是怕,就算了。”

“我会怕?”程茉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在天上飞的时候你还在地上吃草呢!”

陈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扯着唇道:“我说之前怎么有东西往我头上落。”

程茉:“嗯?”

“鸟—屎—姑—娘。”

“……”

爬过一段长长的石阶,就到了玻璃栈道的正式入口。透明的玻璃替代了坚硬的路面,不锈钢色的护栏和连接两块玻璃之间的银灰色金属封条是这段路程的唯一安全点。

程茉套上鞋套,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向下看去。

视觉错觉。

连绵的树木和石灰色的路。

山川和城市。

都在自己的脚下。

她好像变成了一朵云。

像是一脚踩空。

有人说从玻璃栈道上向下看能体会到心跳加速的感觉,可程茉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反而觉得很新奇。

进来时硕大的景区门牌在视网膜里凝结成一道隐约的小黑线,人更是成了一个又一个蚂蚁一样的小黑点。

世界是如此的浩大,其余的一切。不管是几十层的银灰色写字楼,还是占地辽阔的游乐场,还有组成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我们人类,怎么那么渺小啊。

烦恼的学习成绩,理不清的家庭关系,昨天的米饭太硬,这些牵动她情绪的东西,在只是窥见世界一角之时,就让程茉生出了一种,太微渺的感觉。

“怕?”一道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没等她回应,他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

手心溽热,微微发抖。

程茉怔怔地抬头,跟着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她望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耳边风声呼啸。

为什么——

刚才在高空俯瞰森川都没有反应的心跳,突然开始工作。

这个反应也太迟钝了吧。

右手无意识地攥紧。

为什么,心跳得,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

从陈琛牵起她手的那一刻,她便没有心思再纠结什么伟大或渺小了。

程茉记得之前在手机上看到过,有一种心理反应被称为吊桥效应,是指一个人在经历了很危险的场景之后,陡然间看到另一个人,心会怦怦跳。

大脑会迷糊,不知道心跳的源头是危险,还是面前的人。

大概可以解释此刻她发现陈琛朝她看过来,她不自在转头目光的行为。

嗯。她点了下头,呼着气调整呼吸。

一定是因为玻璃栈道太恐怖了。

这就是玻璃栈道效应。

这个景区的玻璃栈道设计比较人性化,百米的短途栈道走完之后,游客可以选择继续向上,再走玻璃栈道,也可以选择从另一边山路绕行。

“回去吗?”陈琛下巴抬向另一边的山路。

“啊?不走玻璃栈道了吗?”

“你不是怕吗?”

程茉抓了抓头发,手心有些烫地说:“也不是很怕。”

陈琛:“我在下面等你。”

“你不爬了吗?”

陈琛抱着手,一脸居高临下地说:“没意思。”

“哦。”程茉后知后觉地问:“你不会怕高吧……?”

“呵。”陈琛从鼻腔里发出一个不屑的声音。

“那我去啦!”程茉纠结地瞅了会低头看手机的陈琛,看他的反应也跟那些鬼哭狼嚎恐高的人一点都不一样,放心地继续上去了。

正在低头回消息的陈琛“嗯”了一声。

大润发杀鱼酱:【在干嘛,我元旦找你啊。】

陈琛:【玻璃栈道上】

大润发杀鱼酱:【哥,你恐高治好啦?】

陈琛:【人偶尔还是可以挑战一下自我】

大润发杀鱼酱:【那我元旦来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去】

陈琛微微动了下发僵的腿,勉强可以活动了,边向下走边回复道。

陈琛:【有些挑战,一次就够了】

程茉一个人爬到了最高顶,一路上边玩边拍,在玻璃栈道上跟走平地一样,除了自然风景,还能免费看到或者爬行,或者跳着踢踏舞,或者被电一样硬撑着往前走的“人间风景”。

下来的时候,天色将暗,半轮太阳挂在山的背面,等待沉落。

陈琛坐在旁边的红棕色长椅上,背脊流畅,长腿微曲,什么都没做地等她。

这个认知让程茉突然很开心。

她兴冲冲地跑过去:“我下来啦!”

程茉叽叽喳喳地把一路上的见闻告诉了陈琛,顺便表达了对他措错失许多风景的遗憾。

陈琛轻笑:“贪心的人才会遗憾。”

程茉撇了下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很快又兴奋地说:“听说,夏至的时候,这里会放烟火。”

他好像没听到她的话,或者觉得没什么回应的必要。

程茉有些失落地鼓着腮,也没有再开口。

“等我一下。”路过景区门口的时候,陈琛突然出声。

程茉随着他走,才发现他的目的地是售票处。

陈琛曲着两指敲了敲售票窗口的玻璃。弓下身子问:“能买预约票吗?”

售票员的声音通过小喇叭扩散出来:“要几号的?”

“明年6月22号,还有后年,大后年的。”

想了想,陈琛又补充道:“先来个十年吧。”

“……”售票员推了下眼镜,见过大风大浪的嘴角微微抽动着,克制而礼貌地说,“我们只接受一个月以内的预定。”

“……行吧”陈琛轻挑着眉梢,从齿间滚出这么两个字,似是对这么不智能的订票系统表示着不满,“那我到时候再来。”

程茉蹙着眉问:“你买那么久以后的票干嘛?”

陈琛瞥了她一眼,没回答,似乎程茉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程茉摸着鼻子,怎么想两个人里面,自己才是正常的那一个。

从景区出来,两人找了一家饭店吃晚饭。

延迟的疲惫卷上大脑,程茉吃饭的时候安静不少,她不说话,陈琛话就更少,两个人吃了一顿很安静的饭。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路灯像串一样在眼前排开,银灰色路灯灯杆上是像房檐一样展开的两侧灯,发着灰白色的光。

只有一个路灯,左侧的灯泡暗掉,形单影只地亮着右边的孤灯,程茉兴致缺缺地叹了口气,慢腾腾地半垂眼皮,郁闷的情绪又一点点蔓延上来。

虽然这些年家人都在国外,好像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乍然知道父母离婚的消息,她还是觉得,像被抛弃了。

愁肠心中过的时候,脑袋上传来一道轻柔的力,像是被人胡乱地揉了一下,又像是被一个不懂安慰的人手无足措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