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美人,乔雅南礼貌都比以往多了点,见前边走得极慢,下了马车见礼:“姑娘有礼。”
那人愣了一愣。
乔雅南轻掩住嘴角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抱歉,说漏嘴了。”
那人脸上的异色一露即收,再开口时尖细的声音和之前截然不同:“冒昧打扰,想请姑娘帮个忙。”
“请说。”
那人上前半步:“平时出入城中只看鱼符不查文引,我便未做准备,可今儿却遇上了严查,我这又急着出城,所以……想请姑娘帮忙带我一程。”
鱼符是身份凭证,文引则是出入凭证,平时一般出示鱼符即可,文引出入时不一定会查,但是查的时候你要拿得出来。
就比如眼下。
她要在路上走两天,不定经过哪里就要查,在决定要离开时就请宋姨帮忙办好了,后面跟着的那两个却未必,可若是他们做了准备呢?
乔雅南脑子转得飞快,虽然被美色所迷,但对眼前这陌生人的警惕仍在,府城看起来像是出了什么事,这人却急着离城,乔雅南不得不多想一想。
她正欲婉拒,就听得对方又道:“继母给我订了一门亲事,让我给一个已至天命的人做填房,我不愿,费了许多心思才跑出来。”
逃婚的?乔雅南看向城门方向,直接问:“他们是在找你?”
姑娘连连摇头:“这是府城有名的那几家才有的阵仗,我家要是那样的人家插翅也难飞。”
乔雅南这些时日对这个时代也有了些了解,恒朝并不存在她知晓的历史上,建国至今才十八年,文臣武将中不乏女子,就连皇后都曾亲自领兵守城。和很多朝代比起来,恒国对女子算得上优待,所以胆子自然也养得大一些,就如帮她许多的宋姨当年就逃婚过,之后得了娘的帮助才顺遂。
想到宋姨,再看着眼前这美人,乔雅南心就软了,这样的大美人就该风光大嫁,怎能被老头子糟蹋。
而且……
乔雅南看着她这男装打扮,若是用好了,说不定能吓退尾随的人,如果这人身份有问题出城门被拦,她也有办法从中脱身。
转身上了马车,回头看向仍站在原地的人乔雅南催促道:“上来。”
迅速将车厢里的东西尽可能的再往里堆了堆,示意二弟抱着小弟往里挤,乔雅南拿出两个小包裹,一个打开了放在手里,从另一个包裹中拿出几样东西,回头对蹲在车架上面带犹豫的人道:“东西多,别嫌弃。”
东西是真多,多一个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人摇摇头,靠着门坐了。
乔雅南看着她的脸略一沉吟:“修成,你抱着弟弟坐外边一点,马车走得慢,不怕掉下去。”
乔修成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去。”
这拒绝很让乔雅南意外,虽然这些天一直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听话得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见他眼神不善的盯着那姑娘,稍一想也就明白过来,自己忘了的男女大防有人替她记着了。
“你就没看出来这是个姑娘家?”
乔修成一愣,是姑娘?八岁的小子忙垂下视线不敢再看,抱着小弟往外移了移让出位置来。
乔雅南捂嘴偷笑,小老古板。
手脚终于有地方放了,乔雅南将帘子放下来阻隔外边的视线。她拿起一团灰乎乎的棉花就要往那姑娘脸上贴,她忙躲开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那团灰乎乎的东西。
第3章 假扮夫妻
“你这脸走在外边太危险了,得做下伪装。”
乔雅南把衣袖往上拉到手肘,露出一截和手背完全不一样的白皙肌肤:“不是穿个男装就万事大吉了,就你这张脸是男是女都危险。”
那人立刻移开了视线,轻咳几声道:“姑娘聪明。”
“没办法,要自保。”
见她不躲了,乔雅南终于把第一个灰色的印记扑到了这张绝色脸蛋上,就像一幅画坏了的画一般,可惜得她直感慨:“好好一个美人被我糟蹋了,真是罪过。”
那人不知道要怎么回话,索性闭上眼睛随她动作,只要能出城,这点事能忍。
“我姓乔,闺名雅南,姑娘怎么称呼?”
“‘以雅以南,以龠不僭’,取自《诗经》中《谷风之什·鼓钟》?”
乔雅南动作一顿,曾经她也叫这名字,可是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后才知道名字的出处是在这里,以前没有人告诉过她。会从《诗经》中给她取名,旁人说的父母曾对她的爱和期待才让她有了些真实感。
没有听到回话,那人睁开眼睛,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应是没错。
马车突然走得快了些,怕两个弟弟坐外边不安全,乔雅南忙道:“修成你小心些,别摔下去了。”
乔修成往后移了移,一只手还抓住了门。
加快速度在脸上涂抹一番,将眉毛改变形状调整脸型,点了几颗不讨好的痣,修了鬓角……乔雅南用出自己最高化妆水平,相貌看着终于不那么抢眼了。又就着不甚明亮的光线将她露在外的肌肤都遮掩了一番,头发重新换了个发式,一眼看着就是个小书生模样。
乔雅南满意的点点头,摸出一方小铜镜递过去,又拉开了门帘一侧:“你看看,保证你亲爹也认不出你来。”
那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连着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看向乔雅南,这莫不是传闻中的易容?
“怎么样?还认得自己吗?”乔雅南有些小得意,她可是靠着这手化妆术能吃到饭的人。
“快认不出了。”
“认不出就对了。”乔雅南笑:“文引上是四个人,小弟还这么小,不占用名额也说得过去,若对方问询,你就说我们是去往老家桂花里,要是对方又问我们是什么关系,也简单,你就说是我的夫郎……”
“咳咳咳!”那人突然咳了起来。
“你高我半个头,又做男装打扮,我们这年岁看着说是夫妻最合适。”乔雅南抱了小弟放到那人怀里,看她动也不敢动,就抓住她的手教她怎么抱孩子。
“岳母病了,你带我们去看望岳父岳母。对了,你还未说叫什么名字。”
那人低头看不出神情:“怀信。”
“槐杏?怎么又是槐树又是杏树的?”乔雅南突然想通了:“假名?那你鱼符上是哪个名?”
“胸怀天下的怀,信而好古的信,鱼符上是这个名。”并且住址是京城。
“鱼符都有,看起来有点门路。”乔雅南撩起帘子看城门近了,回头又问了一遍:“都记住了吧?”
怀信点头,记性这辈子都没这么好过。
乔雅南转而和二弟交待:“姐夫名怀信……”
“我都听着了。”乔修成不想再听一遍那些坏姐姐名声的话,往边上挪了挪好让她有地方坐。
乔雅南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事出有因,她理解。掀起帘子低声和马夫交待了一句,马夫不敢多言,只应了声是。
队伍慢慢行进,终于轮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