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酒的情报来源,自然也绝对可靠,”柳钰道,“司少侠是还有什么顾虑?”
“那好,”司韶令突然答得痛快,“我可以立刻交出那几个北州人。”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让兄长先将他们身上的鹤梦解开。”
“……”江恶剑蓦地抬头,看向同样正倾听屋外情况的厉云埃。
他们将那几人以铁链捆缚在耳房内时,厉云埃便已将七根紫微针悉数收回,他们的鹤梦早已经解了,为何司韶令要再让他解一遍?
却见厉云埃也仅是闪过少许疑问,倒没有多做停留,只最后又给榻上熟睡的江子温仔细掖了被角。
“那就劳烦你先照看她。”
总觉经过蛋羹之事后,厉云埃看自己的目光像是更为深邃,好在依旧没有问什么,江恶剑便心情复杂地靠过去。
垂眸看到江子温熟睡中果真仍揪扯着手中破布,再忍不住朝她的手背轻轻覆去。
“司少侠这是何意?”
却忽地听外头传来语气稍僵的质问。
江恶剑忙眯眼看去,看到司韶令正伸手拦住欲跟随厉云埃一起进入耳房的柳钰及众人。
“还望柳前辈见谅,我兄长收回紫微针的手法实乃独门绝学,不宜被外人看去。”
“……”
不是硬拔的么?
江恶剑回想起那些鬼士被缚的姿势让他无法出掌拍出,以至于厉云埃收回其中一针时,貌似还拔了几次才成功,因为出针时力道过猛,几乎全部没入对方皮肤,他的手不太容易操作。
便也是思及此,江恶剑思绪一转,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且慢!方才便听这村中人提到,前两日那江寨余孽江恶剑在此兴风作浪,而司少侠似乎与他关系匪浅,不但没有除去他,还将他也收留在住处,甚至不顾他与擎山之仇,对他纵容不已。”
果然,该来的总要来。
“难道司少侠其实早就在那些北州人身上看出了什么端倪,因着与江恶剑有关,想要故意包庇,让你兄长进去毁掉证据?”
听到柳钰最后这一句话落,江恶剑也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
他们一上来直冲那几名北州鬼士,定是由于他们口中所说的消息并不是全部,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隐瞒未表。
若按照不久前司韶令的怀疑,这一切都是随着他江恶剑的到来而被有心人安排,那么神酒这次得到的情报,必然也会涉及自己。
而柳钰却没有在一开始便提及自己,只是因为他已事先知道擎山弟子来要人时碰过了一次壁,便想以迂回手段,等先见了那几名鬼士,找到切实依据,再逼迫司韶令交人。
也就是说,那几名鬼士的身上,定有能指向自己的线索,这线索现在就掌握在柳钰手上,只需他确认即可。
司韶令猜到这一点,才面不改色的扯了个由头,欲让厉云埃先他们一步进去细细检查。
于是柳钰不得不说明来意,怎么也不肯同意厉云埃再单独进去。
虽然不知究竟是何人这般煞费苦心的利用五派将自己卷入这场诡异的纷争,江恶剑却也并不在意再多这么一个恶名。
所以他的想法恰与司韶令相反,他想大不了便看一看,那几个北州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与他有关的猫腻。
“此事事关重大,不再是我们五派间的单纯恩怨,还望司少侠以大局为重。何况我神酒弟子今日探到,北州王亦听说了使者之事,他已亲自动身前往南隗,在他到达之前,我等务必要给朝廷一个交待。”
便当柳钰甚至又搬出了北州王来施压,江恶剑再听不下去。
谁知他方一起身,只觉他一直覆在江子温手背的指尖却倏然一紧,竟是江子温在睡梦中将他一指攥住。
“哥哥……”
他再低头看去,看见江子温双眼紧闭,好似梦到了什么难受之事,睫毛不住颤抖间,蓦地抖落了眼泪下来,顺着脸颊淌进两侧发丝。
“……”
也就在江恶剑愕然僵在原地的同时,屋外一直未出声的厉云埃突然开口。
语气仍是一贯的漠凉,但怎么听都不像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问柳钰:“姓萧的北州王八什么时候到?”
柳钰:“……”
第22章 糟糕
关于厉云埃与北州王的恩怨,江恶剑倒是知道个大概。
听说二十几年前,北州屡次侵犯南隗边境,便是他们的大都尉和右贤王联手,暗中炼制出了这逆天害人的洗骨丹,欲借之占领南隗疆土。
同时为了逼迫当时的五派之首就范,又掳走他年仅七岁的残疾儿子厉云埃,将人绑在北州王庭,当做奴隶肆意欺辱。
而当年还并非北州王的萧临危,虽然几乎同厉云埃一般年幼,却已是满腹精明,为了除去与他竞争王位的两个最强对手——大都尉和右贤王,趁着他们挑起边境争端,秘密来访南隗,与南隗达成约定。
只要南隗替他铲除对手,助他成为北州王,他便会从此与南隗结为同盟,共同剿灭洗骨丹之流,并五十年之内,南隗不出兵,北州亦不会再有任何动作。
也是他从大都尉二人手中一早夺走了人质厉云埃,后来由南隗派人将其接回。
按理说,这北州王也算是厉云埃的救命恩人。
不过,在江寨时江恶剑曾因司韶令对北州人的偏见与他大打出手,很久之后听司韶令的意思,似乎他兄长厉云埃虽然是被北州王所“救”,但是也曾在北州王手里待过不短的时日,不知他们曾发生过什么矛盾,北州王竟强行在厉云埃的背上刺了鹰印,且鹰印上并不是鹰,而是自己的大名,让厉云埃自此耻辱不已,即使在炎热夏季也要以布条严实缠挡。
五年前乍一听说此事时,江恶剑还不曾有什么念头,可现今再细细想来,却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那么简单,尤其北州王这举动也透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
当然了,以眼下情景,心中最觉怪异的,怕是还要属柳钰。
“……”他满是沟壑的一张长长老脸愣得像根干瘪树杈,看着说完那么一句话后脸色仍淡如清水的厉云埃,半晌才缓过了神。
面容微有复杂道:“北州王自是这几日就会到,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让我等尽快查看那几个北州使者——”
“那他可会来这里?”
“他堂堂北州王,怎会来这……”却说到一半,大抵是心想自己为什么要跟厉云埃讨论这种事情,柳钰又话锋一转,“不要再拖延时间,快让我们进去——”
“他现在到哪了?”谁知厉云埃仿佛完全不曾听他在说什么,又淡定打断他问道。
“他到哪不关我们的事——”
“关我的事,告诉我一人便好。”
“……”
被厉云埃接二连三的一番话问得不耐又迷惑,柳钰这回暗暗运气,终是再次转向司韶令,显然不欲再搭理厉云埃。
“司少侠,我等看在令尊的面子上已对你有诸多放任,也还请你不要再让我等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