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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攻略手札(151)

作者: 小神话 阅读记录

她只抓了把污水。

心底有个念想,再抓一把,或许会抓把泥沙。

泥沙可握在手里,只要手里有东西,她似乎就能寻到支撑下去的力气。

她便不再觉得心底的那片海,遗弃了她。

再一抓,却抓了一团软。

头顶的雨,似歇了。

雪苋努力撑开眼皮,她手中拽住的是一角袍裾。

视线上移,她瞧见丝丝垂顺的银发。

以及那张熟悉的脸。

只是,那双往日对着她,总盛满无限温情的眸子,现下看来毫无温度。

他单手撑着一柄黑骨伞,居高临下瞅她。

如同瞅一只将死的蝼蚁,又似瞅暴雨中田地里快要冲散架的刍狗。

不带一丝同情怜悯。

雪苋唇角翕动,想张口说话,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暴雨噼啪打至伞面,嗡鸣的耳中响起他的声音。

“你可知,我为何不去杀了你。”

模糊的视线里,对方的唇角仍再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可惜她没听清,脑中除了啪啪的雨点声,再也听不见旁的。

第62章 上邪古墓【20】

雪苋醒来,入眼是随风飘动的雪绒花帷帐。

她有一瞬的恍惚,只觉眼前的轻纱帷幔极为熟悉,又一时想不起身在何处。

支起身四处打量,房间的每一处皆熟稔。

墙垣垂下的朱雀花,似堆叠拥簇展翅欲飞的小鸟,黑檀正在案首挑拣药材。

窗外种着雪柳,阳光自窗缝漏下,地上就落着一道道摇摆的柳枝影子。

黑檀的一句雪姑娘你醒了,才让她感到久违的真实。

时隔两年,她终于回来,这是她的雪岁邬。

房子还在,花也开着,树未枯,甚至门口垂的秋千如记忆中一般,兀自晃着。

一切好似从未改变,她只是做了个噩梦。

黑檀端了药盏过来,浅褐色汤药冒着热气,“雪姑娘不喜人伺候,雪岁邬亦没个下人,唯一陪着雪姑娘的桑桑,同您一道出去,现下院子空落,雪姑娘身子不适,黑檀暂为伺候,雪姑娘先将这药吃了吧。”

“桑桑去了哪儿?”雪苋问。

黑檀怔道:“不是同雪姑娘一道走的么,雪姑娘不晓得?”

雪苋再问:“桑桑……她走了多久了。”

“……两年有余。”黑檀疑惑回道。

雪苋垂首,低喃道一句,“原来不是梦。”然后向门外跑去。

黑檀放掉药盏,追出门去,“雪姑娘去哪。”

“去找弦月哥哥。”

归息殿前,她被守卫拦截。

往日她随心所欲想去哪去哪儿,只凭一张脸就无人敢阻,现如今整个魔阴王朝的人都晓得她将自小宠她到大的哥哥刺伤,至人跌坠浩瀚渊。

未有一个对给她好脸色。

若非君主态度不明,雪苋早被王朝之人杀掉泄愤。

商弦月从一宫之主变作王朝君王,不知比先前忙了多少。

雪苋站在殿门一整日,天光微昧时分,才见一身华贵深袍的银发青年自殿外归来,身后跟着四名随侍。

商弦月却是未瞧见她一般,掠过垂地雪柳走进殿门。

雪苋小跑追上前,被殿门的两位侍卫,举鞘拦截,黑檀端着一盏血莲进门,两位侍卫收鞘,雪苋连忙跟上。

侍卫又抬起剑鞘,黑檀侧首,淡淡一瞥,侍卫识相地垂下手。

黑檀放血莲至桌案,对窗下正拭剑的银发君主鞠了一躬,便静步退下。

殿内唯剩两人。

雪苋轻步上前,小心翼翼靠近,仿似步子重了会惊掉此梦,她又会回到每日除了冷就是手指头疼的日子,随着她的靠近,一道声音于空旷殿内响起,“站住。”

雪苋蓦地停步,几尺开外,拭擦剑刃的人转过身来,徐徐抬臂,剑首指向她心口,“你来做什么。”

雪苋垂眸,见紧触心口的长剑,“我……”

刷的一声,空中划过一道泠光,商弦月收剑入鞘。

雪苋几步挨近,眸底通红,盯着对方的眉眼,还未说话,眼泪扑簌簌坠下,“弦月哥哥,我好想你。”

唇角牵起一抹冷笑,商弦月道:“想我?想再杀我一次?”

他觑着对方的眼睛,“这次,身上带了何灵器。”

雪苋拼命摇首,想解释,似又觉得无从解释,干脆往前一扑,直接扑人怀里,双手紧紧环拥对方腰身,哭着道:“弦月哥哥我都知道了。师父师娘的死不怪你,是心甘情愿被你吸去精元,屠了雪家村的人也不是你,先前是我错怪了你,我以为是你,那天在浩瀚渊你亦承认,我……”

“所以你用八部龙锥刺入我心口。你失踪的那几日,早便有了缜密计划,置我于死地。让你们失望,我没死成,所以,你又想出法子,打算故技重施,再杀我一次。”商弦月道。

雪苋站直身,摇头,“不是的,没有的,上次是误会,这次没有,是我得知真相,我来跟你道歉,我来……我想见你。”

她说得语无伦次,但一张小脸满布泪痕,情真意切,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盯着商弦月看,生怕错过对方脸上每一瞬的表情。

“道歉?”商弦月不再看她,朝满壁墙的兵器架走去,“勿用你道歉,莫要出现在我眼前就是了。”

雪苋不甘心地冲向前,欲再将人抱住,离人七寸距离时,凭空乍现一道无形结界,她直接被弹至地上。

商弦月路过跪跌倒地的少女,坐去案台御椅,提笔蘸墨,“魔阴王朝不是你呆的地方,回你的人界去,我护你长大,你亦还我一份亲情,你我十余年兄妹情便抵消你刺我那一锥,自此,你我两清。但你若再纠缠,莫怪我无情。”

雪苋爬起,跑至正对着商弦月的案前,“我自六岁起就随你来了这,我自魔阴沼泽宫长大,雪家村已经没有了,师父师娘都死了,我回不去了,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弦月哥哥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哪怕留我在你身边做个侍奉也好,我不想再离开你,一刻都不想。”

商弦月往批文上落着字,头亦不抬,“你已长大,可行婚配,两年前我跌落渊底之前听你亲口道你要嫁给鹤焉,怎么,还未嫁成。你既未揣着阴谋来这,难不成是讨嫁妆。”

他拾笔又蘸了些宿墨,“罢了,毕竟做了你十年的兄长,再送你一份嫁妆不为过,让黑檀带你去宝库挑罢。”

“我不要嫁妆。”雪苋十指扒着案首,力道之大,似要将玉石案台抠出窟窿似得,“我不会嫁给鹤焉,我不会嫁人的,我要一直留在弦月哥哥身边。”

余光瞥见少女红肿的指头,上头落有交错疤痕,商弦月将目光移开,看向她满是泪痕的脸,“留在我身边作甚,你一届凡人,我不需要。至于傩国的上邪古墓,我也不稀罕,未有古墓内灵器相持,我亦讨上天界。你已毫无价值,走吧。”

“我不走,我不走,弦月哥哥你让我留下来,就当是恕罪,你让我留下来,只要能看见你,我就不会这般难受,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雪苋哭着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