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与红酒(85)
而在孩子们印象里无比强大的男人死了，如一滩烂肉。
“白濑？”孩子稚嫩的声音无波无澜，他喊了他一声，被唤着下意识抖了一下。
“你，中也，你……”白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原以为瘦小的孩子是同样需要他展开尚不丰满的羽翼庇护的幼崽，但眼前的一切告诉他。
他好像捡回来一只格格不入的凶兽。
小小的中也好像终于发觉了他的表情不对，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人，别人的血顺着他的身体不停地流下，他自己的血也混在其中，滴答，滴答。
额头裂开一道伤口的孩子面无表情：“他想杀我。”
你说的，硬硬的是面包，可以塞进嘴里咀嚼咬碎吞掉填饱空荡荡的肚子，别人身上的粗糙的遮蔽皮肤的叫做衣服，被伤害了要反击。
“我保护了自己和食物。”孩子炫耀似的举起了手中看不清原样的食物，蓝色眸子倒映光芒闪闪发光，白濑恍惚中觉得这头凶兽在向他邀功。
而他在本能恐惧之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有了机会。
压下内心的战栗，白濑下意识扯出一个笑：“你做的很好，中也，但是，下次要注意。”
“大家应该一起，我们还只是孩子。”
他只是个孩子。白濑看着不明所以的幼童，拼命告诉自己，他只是个孩子。
他很依赖你。
思绪自回忆中拔出，白濑神色复杂一瞬。他最终还是亲手推开了那只单纯懵懂的凶兽。虽然之前那段时间他一直不服气地四处嚷嚷自己所谓的功绩，甚至在中也面前依旧理直气壮颐气指使，但他其实也很明白，他是害怕的。
他恐惧中原中也，恐惧那个站在血泊里无波无澜只关注手里的面包的孩童。
他将自己留在了过去，而中也则大踏步向前走去。
于是距离越来越远，白濑再后悔也明白，再也挽回不了了。
魏尔伦则是陷入微妙沉默之后，转头：“阿蒂尔，你说我复活之后加入□□，向那个黑心的医生申请给我的弟弟换一个搭档——随便哪个都行不要太宰治——可能成功吗？”
还不等兰波回答，首领太宰治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不可能哦，劝你打消这个想法。”
兰波揉了揉魏尔伦的头发，委婉含蓄：“作为搭档的话，加上太宰君的性格，很多话很多事中也完全不会在意。”
魏尔伦陷入沉思，任由搭档挑起他一侧微乱的金色发辫，拆开后慢条斯理地编回去。
让中也察觉到混蛋小子的真实心意，还是继续这么糊里糊涂气死混蛋小子……
村濑警官对于太宰治的告白略感惊讶，不过作为有资深经验的老警察，倒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事情，他更关注的是某人的告白里究竟藏着多少真心。
“毕竟，中也是一个很认真的孩子。”村濑叹息，之前负责「羊」的事务的时候，他已经非常非常清楚中原中也为了「同伴」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了，如果换成「伴侣」……
然后就听见了太宰治微妙的描述话语，村濑警官觉得，不太行，这个太宰治，不太行。
旗会五人和黑西装六人异常淡定，无论是面对荧幕上太宰治的告白还是后来首领太宰治的话语，见惯了双黑之间各种操作的港口人员表示这都是小场面小场面，不过：“后来再也没听过太宰治说什么表白了呢，一直都是「最讨厌中也了」！”
黑兽白虎僵硬在原地，芥川龙之介还好一点，毕竟他见过监护人之间那种诡异腻乎的氛围，中岛敦则是震惊了，小老虎音量极大：“什么？！太宰先生你告白失败了？！”
平日里总是会遇见太宰先生撞见中也先生，太宰先生都能随便从中也先生家里拿东西，那老夫老妻的氛围，中岛敦虽然不太懂但也在后来和泉镜花的讨论中确定了这两个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刚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去见面了。”泉镜花如此说。
现在告诉小老虎，太宰先生其实没有那么游刃有余啦他上来一见钟情再来告白就失败了，中岛敦实在没办法把这个事情和他印象里的那两位联系上啊！
太宰治失去了笑容：“虽然敦君你说的大概率不是我，但是还是很扎心呢。”
中岛敦：“对不起太宰先生！”
芥川龙之介咳嗽几声，冷冷道：“愚蠢的人虎。”
他就很机智地保持了沉默。
--------------------
第67章 第三方的缄默·昨日青空·番外其一
太宰治说，中也是个小怪物。
彼时少年不耐烦地瞥头，躲开小搭档缠了一半绷带的手掌，钴蓝色的眼眸转过来一眼，满满不耐。
雪白的绷带散落，末端松松垮垮绕着中原中也的手腕，恍如一段镣铐。
脆弱，但拷住了一只凶兽。
于是头上也只缠了一半绷带的太宰治愉快地笑了起来，鸢眸透过松散绷带的缝隙看他的搭档。他懒洋洋将自己挂上中也的背，头搁在对方脖颈旁，一手按住中原中也拿匕首的手。
“中也，我可是你的搭档。”对方的名字被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吐出，带着撒娇似的的黏腻，尾音却又存在毫不掩饰的危险，“森先生不许我们自相残杀哦。”
中原中也侧过脸，半点不排斥太宰治的靠近。他放松身体，故意恶狠狠压在太宰治胸前，没有拿刀的手回转，握住了抵在他腰间伤疤上的冰冷枪管：“那你又在做什么呢？”
真切的杀意压迫着彼此敏锐的神经，太宰治握着枪的手稳定，他低头盯着中原中也头顶的发旋，还有不听话翘起的几缕卷发，胸前一片温热。
他人的温度逐渐染上他一向冰凉的身躯。
于是太宰治高兴起来，他毫不介意两人还处于对峙状态，明明这里只有他们却偏要凑近中原中也耳边悄声说：“中也，这一次我数一二三，然后一起放手怎么样？”
“一，二，三。”
太宰治的手指扣上了扳机，中原中也握着刀刃的手推进一寸，尖刃戳破衣衫，抵上了脆弱的皮肉。
两个人的手都很稳，稳到只要稍微颤动一瞬，就会不可避免地在对方身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太宰治恶人先告状：“中也！你居然会耍赖皮！”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懒洋洋回答：“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混蛋太宰，明明是你一直在自说自话。”
门外彼此的下属在小声交谈，隔着一扇门他都能感觉到焦躁。太宰治颇觉无趣地撇了撇嘴，抱怨：“森先生怎么那么多事？什么事情都推给我，到底谁才是首领啊！”
“对首领尊敬一点啊混蛋！”中原中也习惯性抱怨了句。
这对里世界赫赫有名，被誉为恶人中的恶人的搭档同时收敛了竖向彼此的尖刺。中原中也将匕首收回暗袋，太宰治则将枪支塞进腰间预备的枪械位置。
中原中也先站起身，而后转身对着还瘫在远处的太宰治伸出手，蓝色的眼眸一片晴空：“快起来，要去做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