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又撩又怂(22)
想起往事,小公主很是难得地皱了一下眉头,将不喜表达得明明白白。
母妃从小教育她,万事以和为贵,乐冉听在耳中也记在心里,虽与人和善,却也有自己一套行事准则,譬如事不过三这样的道理……
念头间,缎织掐花五宝凤尾长裙的少女便气势汹汹来了面前。
她发上珠钗叮当乱晃,失了一贯方寸和端庄模样,浓郁的脂粉气息在冷风中扑面而来,熏得小公主捂着鼻尖,有些没忍住,打了好两个喷嚏。
乐梓欣既不招呼也不行礼,横眉冷目,颐指气使,彷若她眼前站着的还是那个没权没势,遭他人冷眼相待的不受宠公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心思,都给我离他远一点!你以为你什么……”
“放肆!”绿芽打断她的话上前一步。
温柔恬静的女子拿足了气势,她紧紧皱着眉头,声色俱厉道:“大长公主殿下面前为何不行礼?”
乐梓欣话音猛然一顿,神情有些僵硬。
乐冉眨眨眼,反应慢了半拍,后知后觉才回过味儿来。
能让乐梓欣如此焦急又来势汹汹,不顾及丝毫仪态的,她想来想去,怕也就只有宋丞相了。
小公主有些纳闷又有些心虚。
纳闷她怎么知道自己打起了宋丞相的心思,又心虚着自己确实是打起了宋丞相的心思。
但这个时候,必然是不能承认的,念头在心间转了一转,乐冉决定装聋作哑。
众多人都在这里看着,若是她大方承认了,想来不出明日,谣言定会传得满宫皆是。
她挺了挺腰,昂着下巴,姿态得体的朝前走了一步,发上垂下的金色流苏在微风中轻轻晃了一晃。
乐冉摆出大长公主的威严,轻斥,“见本宫为何不行礼?你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
小公主说话向来是慢声细语,也不拿捏什么架子,此时忽然板正了脸色,咬重了字音,尽管仍是那如奶猫一般软糯腔调,气势却截然不同,好似软绵里藏着利针,倒也十分像模像样。
“便是不问品阶,本宫也是你的长姐,是长辈,你是以何种身份来斥问本宫?”
乐梓欣的心底从未有一刻将乐冉看得尊贵,尽管遗旨令下,册封冠礼,天下皆知,她却仍自顾耳目闭塞,不愿承认,只将她看作往日遭受冷遇之人。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依旧欺骗自己,母后不曾被令殉葬,父皇仍旧对她宠爱有加。
但此时此刻,那层蒙在她心上纱被人狠狠抽了去。
她站在这里,耳听斥责,放眼望去,属于大长公主的仪仗将乐冉身份昭显明白,周旁宫婢簇拥,排场奢华,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往日里她最瞧不起,最嫉恨之人当真成了整个大盛最尊贵的存在,而她,作为父皇曾经最喜爱的女儿,却像一个被人遗忘的物件一般,从头至尾未被提及半分。
几息之间,却像是过了许久,风里的寒意寸寸侵蚀,乐梓欣忽然觉得有些冷了。
这种冷不只单单是风吹着皮肉的寒凉,还是从心底下蔓延,浸透了骨头,凉透了,麻木了,只一敲就断,无知无觉却又疼得彻骨。
牙根咬出了血,却只能往肚里咽,她扯起嘴角,当着众人的面,低下了一直昂着的头颅,声音平静又沙哑,像是被风撕裂的喉咙。
“乐梓欣,请大长公主安。”
礼数行了周全,她又重新抬起头,像是战败了却仍旧不服输的战士,保持着最后仅剩下的傲骨,高高昂起头颅。
“昨日里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别以为坐上这位置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是不会将他让给你的!就像当初的兔子一样!”
话落,她甚至不等乐冉反应,也不行告退礼,就这么领着身后一阵丫鬟转身离去。
兔子二字静悄悄落下,似勾起什么往日回忆。
绿芽气极,握紧了拳头,就要斥声,却被乐冉扯了一下袖口。
小公主无声无息地注视着那道远去的纤细背影,樱桃似的唇瓣抿得很紧,那双平日里常常溢满笑意的圆润猫瞳眸光沉沉。
这一回,她是真的将她惹生气了。
无论是兔子还是宋丞相。
作者有话说:
乐冉:我生气了!
第17章 十七条鱼儿游过去
临近午时,天光破了云,驱散尘世间的阴霾灰蒙,院子里四处撒下金灿灿的光,像蓄着一汪又一汪讨人喜的小泉眼。
冬阳不比夏阳烈人,又常一日有又一日没的,就十分惹人喜爱,尤其是立了冬后,宫丫头们都喜欢聚在暖阳下,只晒上一会儿,全身就暖洋洋的。
今日里没什么风,绿柳闲着无事便打发了几个宫女子,一同去扫院中落下的银杏。
这几日里的天变得厉害,谁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刮起了风。
乐冉回来的时候,绿柳正在门前同缝里的碎叶子较劲,一抬眼,却又愣了当处。
小公主面上竟全然不似往日里的笑颜,那一张娇俏脸蛋绷得十分板正,秀眉紧蹙,朱唇紧抿,像是恼什么恼得十分厉害。
“殿下这是怎么了?”她连忙拽了身后绿芽袖子小声去问,话里话外有一些忧色。
莫不是在朝上叫谁给欺负了不成?不应该呀,就小殿下如今这身份,谁能将她欺负了?还要不要脑袋了?
绿芽被绿柳扯住,脚步只慢了些许,乐冉便自顾进去屋中反手将门合上,又‘咚’一声放下栓子,轻轻扣了两下门板。
这是不允旁人随意去打扰的意思。
往年间小公主生闷气时不想见人,常就如此作为,殿中丫头得了指令,自不敢随意上前打扰。
绿芽停下,叹了一口气,将回来路上同嘉云宫那位遇见的事情讲了讲,又顿了顿,去责她冒失,打探个消息竟闹出来大动静。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听闻了事情经过,绿柳十分恼怒地跺了下脚,声音顿时拔高了不止一个调子,“明明都拿足了银钱竟管不住嘴,背地里去搬弄是非,若叫我晓得是谁,必然要去撕了他的嘴!”
她攥着扫帚,胸脯一起一伏,满目怒容,显然叫这件事气得不轻,恨不得提起扫帚去撵人,片刻她又咬牙,骂起嘉云宫里的那一位。
“我当她此刻必是该夹着尾巴做人,怎么竟还有脸面在殿下面前来提这一件事情,她就不怕……”
绿芽连忙来捂她的嘴,不叫她说完,又往殿中看去一眼,抵着唇轻轻‘嘘’了一声。
殿里燃着凝神的香,细小浮尘飘散在光里,星星点点的,像是星子滑过天际时洒下的屑茫,又如落了一场十分罕见的金色的雪。
乐冉站在窗棂旁望着那束光泛呆了一会,目光又静静落在案旁的红木妆匣上。
白皙精致的手指勾着古铜铜环,轻轻拉开妆匣最底层的暗格。
格子里铺着上好暗纹的红绸缎子,里头端正的放着一个约莫有婴儿拳头大小的木头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