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爷:“既然敢进这院子,也别在这里装,利索把东西拿出来,赌一把!怎么,敢赌吗?”
初挽:“怎么赌?”
孙二爷见此笑了,直接从兜里一掏,掏出来一串珠子,上面都是滴溜溜圆滚滚的珍珠,他笑道:“丫头,我也不欺负你,看到这个没,要是你真说对了,这个给你,拿去戴着玩。”
他把玩着手中那珠子:“你要是现在认输,行,我年纪大,不和小孩子计较,咱就当什么事没有,你要是非觉得你是对的,咱就赌一把,当着大家的面,把这道理给盘清楚。”
初挽看着那珠子:“这珍珠得多钱啊?”
她这话有些孩子气,周围便有人笑开了。
孙二爷老神在在:“怎么,认输了?知道错了?”
初挽很有些为难地道:“要赌这么大,我确实想认输了。”
孙二爷笑了,摇头叹:“你家里大人呢?你一个人来的?”
初挽却是道:“可是,我小时候,家里大人就告诉我,不能说谎,要诚实,这件就是永乐的青花,我不能为了怕输说谎啊……”
孙二爷脸一僵,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周围人也全都无言以对,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路数,竟然敢和这位孙二爷硬杠?
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人家就有底气?
孙二爷斜眼,盯着初挽:“小姑娘,行,你这话说到这份上,可是没回头路了。”
初挽其实就是要拱火,现在火也拱得差不多了,她正色道:“既然要赌,那可以,按照古玩行的规矩来,二爷这个年纪,规矩应该比我清楚吧?”
她这一说规矩,周围人全都看过来,知道这是要玩真的了。
古玩圈子水深,解放前琉璃厂不乏对赌的,赢了可以一夜暴富,输了可能倾家荡产,一切全看眼力界,大家认赌服输。
第134章
这时候,已经有好事者请来了宝香斋的伙计,那伙计穿着西装,年纪不大,不过看着精明,他一看这情景,当场又找了三位,都是他们宝香斋的师傅,这三位师傅会作为裁判,来裁决胜负。
孙二爷见此情景,脸上颇为得意。
他这次被请过来宝香斋,也是喜出望外,是很想借机出个风头,现在宝香斋竟然拍出三位师傅来给他的赌局当裁判,这是给他脸了。
于是大家说定规矩,两个人论这青花山茶如意耳抱月瓶,各自拿出一样物件来作为赌注。
不过宝香斋为了防止出现坑蒙拐骗,不允许干赌,只能带码赌。
所谓干赌,就是大家论技艺,输了的话,直接把东西赔给对方,这样万一输了,那就干赔了。
带码赌则是彼此拿出一个物件,然后各自出一个价格,将两位的价格取平均数作为交易价。
谁赢了,谁就能以这个交易价购买对方的物件。
这么赌就有意思了。
如果有必胜把握,那就狠狠地压价,说一个最低价,这样回头就能以很低的价格购买对方物件。
如果没必胜把握,那出价就得小心了,免得让对方捡了自己的漏。
所以这就是赌上加赌,赌得不光是技艺本身,还要看自身对对方手中物件的评判能力,以及自己的底气和信念。
周围人等要么是来淘宝的,要么是来增长见识的,现在看到这种带码赌,一个个都觉得精彩,纷纷起哄,表示大家都各自拿出自己的宝贝来,这样才叫过瘾。
孙二爷有心大显身手,想着给小姑娘一个教训,便干笑了声,看着初挽道:“咱可说好,你也得拿出一样来,我也不和你计较贵贱,但你得把你身上最贵的东西拿出来!”
他说的时候,特意在“最贵”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周围人听在耳中,眼神中多少有了暧昧。
到底是一小姑娘,年轻,看着也水灵灵的,身上最贵的东西,这就耐人寻味了。
初挽倒是并不在意,上辈子她见过很多这样的目光,在这个场子里,没本事,就会被人看轻。
被人看轻的话,男人也就罢了,女人被人看轻,那就是被看做男人附庸的女人。
她看着孙二爷,笑得轻淡:“东西我倒是带了几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了二爷的眼——”
说着,她打开了自己身边的那木箱子。
木箱子一开,众人看过去,全都微吃了一惊。
里面竟然是五件瓷器,而且个个精彩绝伦,叹为观止。
初挽拿出来第一件:“这件四方花口洗,出自北宋钧窑。”
她拿在手中,展示给大家看:“底部是大观的款,釉质肥厚玉润,颜色紫中带蓝,蓝中泛紫,正所谓入窑一色,出窑万彩,这颜色,应该够看的了吧。”
她这么一展示,自然有不少人都看过来,一时也是赞叹连连,有人道:“好物件!”
初挽扫过众人震惊的目光,心里自然明白,这种顶尖高仿,不细看的话,足以瞒过一众人的眼睛。
一则这种民国高仿其实这世道也不多见了,二则她大张旗鼓地拿出来,没有人意识到,她是在作假。
毕竟宝香斋的规矩来说,一旦有假就要赔付两倍。
但她却不同,她是和人对赌,不是出售,不需要受那个规矩的制约。
更何况,她有把握一定赢,这东西到不了对方手里,也就无所谓验证真假了。
也是因为钻了这么一个孔子,她才能在这里狐假虎威。
当下,她又慢条斯理拿出来一件宋窑刻花大碗,南宋官窑青瓷贯耳瓶,哥窑釉色穿带瓶,就在众人的惊叹中,她甚至拿出来汝窑天青釉碗。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那件汝窑天青釉碗上,要知道家有万贯不如有汝瓷一片,这天青釉碗颜色清脆,釉质肥润,可谓是青如天,面如玉,更为美妙之处,是那釉色随光变幻,这真是所谓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
初挽一脸无辜地看着众人:“这几件,我也不太懂现在行情,到底哪件最贵呢?”
此时,那孙二爷已经是一脸菜色。
他顿时明白,自己这是碰到硬茬了。
就凭这几件,任凭谁拿出来,在这个场子上都得让人高看一眼。
初挽盯着孙二爷:“二爷,你要赌哪件?可有什么物件,能和我这几大名窑的瓷器相提并论?”
她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孙二爷。
这孙二爷,估计本来有些拿大,没把一黄毛丫头看眼里,可现在,人家摆出来一水儿的上等好瓷,五大名窑都齐了。
虽说大家伙没近看,但就凭那胎那款,还有那色,你就算民国仿,一般人也仿不出来啊!
再说,瞧这小姑娘从容笃定的那范儿,人家就是有底气。
此时此刻,孙二爷的额头微抽,他沉着脸,盯着那五大名窑的瓷器,试图从中找出什么破绽,但是他看不出。
那五件瓷器,实在是太过完美,一眼扫过去,只有一个字:美。
要知道,行内人看瓷看多了,有时候不需要看细节,远远搂一眼你就能感觉到,那就是真的,心里就是有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