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站在镁光灯中,看到了距离主持台不远的初挽。
他本身受教育水平并不高,五大三粗的汉子,红脸黄头发,现在虽然穿着西装,但骨子里带着一股子不羁的野性,当下挑衅地道:“我既然看中了,多少钱我都愿意,谁想和我争,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他这话,显然是直接对上了初挽。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少人的目光便顺着他的,看向了初挽。
初挽今天穿着一身至脚踝的宝蓝色修身长裙,佩戴陆守俨赠予的蓝宝石项链,贵气优雅,简洁柔美,倒是看得人眼前一亮。
毕竟在今天这个场合,女性实在太少,不穿黑袍戴黑巾的女性更是少见,在一群或西装革履或白袍加身的男人面前,她本来就格外惹眼。
当全场瞩目的时候,初挽挽唇,含蓄一笑,大方自然。
他耸肩撇嘴,眸中不屑。
旁边主持人见此,笑问起来:“哈迈先生,据我所知,你放弃了那件中国瓷器,让初女士竞价成功,这是不是你的绅士风度,你不愿意和这位来自东方的美丽女士争夺?”
话题到了这里,现场便有个别人笑起来,哈迈自然也跟着笑。
哈迈笑过后,却是有些洋洋得意地道:“我可是从来不愿意和美丽的小姐发生冲突,不过我放弃那件瓷器,却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我并不看好,我喜欢买精品,中国瓷器,我只要最好的,至于那些二等品——”
他略有些鄙薄地道:“交给别人去捡便宜吧!”
这话一出,现场便略有些尴尬,众人面面相觑,毕竟这敌意实在是太明显了,火药味太浓了。
他这么说,在场众人纷纷皱眉,想着这位哈迈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人家可是在拍卖会上打败了英国海曼家族,夺得了那件举世无双的礼佛浮雕,就你这种,仗着有两个臭钱在那里蹦跶蹦跶,比起人家来,差远了。
不过一时自然也有人好奇,毕竟初挽可是八百多迪拉姆拍得那么一件瓷器,听说那件瓷器本身就存疑,她是看准了什么才特意拍的吗?还是说其实是着了哈迈的道?
就在一处席位上,戴维微微皱眉:“我相信初小姐做事一定有原因的,那件汝窑瓷器看来是真的了?哈迈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查德维克:“那是自然了,只是大家都被她的策略骗了。”
戴维:“哦?”
查德维克玩味地笑了:“你不觉得吗?她为什么疯狂和哈迈争夺,你真以为只是因为两个人是宿敌?”
戴维想了想:“她是故意造成她在和哈迈斗气的假象,消耗大家的耐心,之后在关键时候出手那件汝窑?”
查德维克笑道:“其实我本来对那件汝窑也很有兴致,结果被他们这么一搅和——”
他摊手:“泡汤了。”
戴维略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兵不厌诈,初女士是在和大家声东击西。”
查德维克摸着下巴,看向不远处宴会桌旁的初挽。
华丽的水晶灯下,她浅淡含笑,优雅从容,像是一束打在沙漠上的光。
他摸着下巴,长叹一声:“这个世上的女人很多,每一款女人都是那么迷人。”
戴维蹙眉,很不苟同地道:“查德维克,你这样说似乎过于轻佻。”
查德维克笑了:“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开个玩笑,当着她面我哪敢这么说!”
戴维:“这位哈迈先生也太没有风度了,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挑衅初女士。”
查德维克:“你这是为了维护初小姐不遗余力,不过依我看,你放心好了,初小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你就等着看她反击吧。”
戴维一想,倒是也对:“拭目以待。”
这时候,却见初挽站起来了。
宝蓝色长裙简练大方,浑然一体几乎没有任何装饰,黑缎一般的长发犹如星空下的夜色,修长优雅的颈子上点缀了一颗璀璨剔透的蓝宝石。
她走上主持台的时候,几乎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所有的人都看向这位来自东方的女人。
比起欧洲贵族名媛的珠光宝气,她过于简洁清爽;比起黑袍黑巾的阿拉伯女性,她又多几分灵动,而黑缎般的长发更是让人感觉到来自东方古国的神秘气息。
现场有女人发出赞叹之声,她们并不知道有人可以将黑色和蓝色演绎到如此华丽魅惑。
初挽走上了主持台时,哈迈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愣了。
两个人距离很近,他可以清楚看到这个女人浅淡的笑意,这让他有些恍惚,也有些愤怒,他觉得自己被这个女人忽略了!
初挽对哈迈轻轻一笑,道:“哈迈先生,如果我是你的话,既然在这次的拍卖会花了大价钱,那就应该安静地享受金钱带给自己的荣耀,毕竟——”
她看着他,轻描淡写地道:“你并不懂瓷器,你也不懂古玩,你只是恰好有很多钱而已。”
现场变得安静起来,偌大的宴会厅,她的声音就这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便发现,她的声音缓慢清冷,竟有分金错玉之感。
以至于当大家听到她说话的时候,便只觉得,她说得一定是对的。
只有真理,才可以用这么优美的声音说出来。
站在台前的哈迈自然感觉到了场上那微妙的变化,人们总是欣赏美好的事物,而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神秘美丽的东方女人,确实让人动容。
他并不愿意在初挽面前失了任何气势。
他便笑着说:“初小姐,你说这话,实在是有些侮辱人了,你以为你懂吗?我买的哪一件,不是顶尖的好货?而你呢,你买的是什么?”
他这话说得自然过于尖锐直白了,在场有人就有些不屑,看不惯。
坐在不远处的Bredene听到这话,微微蹙眉,旁边他的朋友也摇头:“这个黄头发红脸的荷兰海盗,实在是没有半点绅士风度。”
Bredene:“哈迈先生对初小姐倒是很了解,不过他依然不是初小姐的对手。”
朋友侧首看他:“这么肯定?”
Bredene视线穿过宴会厅众人,落在前方主持台上:“当然。”
这时候,初挽已经笑着道:“哈迈先生,你可能忘记了,其实在拍卖会之前,我就已经给过你一个衷心的劝告,曾经告诉过你,这件宋代汝窑笔洗是一件官窑精品,价值不菲,你可以试着拍下来。”
她叹道:“可惜,哈迈先生仿佛有成人之美,还是将这件瓷器拱手相让,我应该谢谢你。”
哈迈嘲讽地扬眉:“初小姐,在这次拍卖会上所有的瓷器中,你那件,难道不是最次的二等品吗,你竟然花了八百二十万迪拉姆来得到它,这真是荒谬,怎么,你现在要用你的巧舌如簧来告诉大家,那竟然是一件真正的汝窑吗?”
其实哈迈也不是没有过怀疑,在初挽拍下那件汝窑后,他就已经紧急咨询了两位顶尖艺术家,那两位艺术家对中国瓷器造诣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