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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江望断明月台(152)+番外

作者: 吾本朽木 阅读记录

“喂,说你呢,抓紧点。”郑国公世子夫人拿手肘撞了身边的丈夫一下,对他啥事不关心就知道吃很是不满。

甘离看了眼刚夹上筷子就掉下去的蜜果儿,无奈道:“好歹让我吃两口,等会儿还有的忙。”

鸿胪寺这个衙门,专门负责接待外国使臣,闲的时候能集体翘班,一旦忙起来连吃口热饭的时间都没有。

甘离身为鸿胪寺二把手,负责好几个国家的使臣接待,这几个月就没闲过,尤其从围场回京之后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甘夫人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这都半个月了,儿子的事你就不能上点心吗?”

提起这事甘离就是一脸颓败,“我觉得希望不大。”

甘夫人奇道:“你都没开口怎知希望不大?”

甘离:“……江仲卿与我平辈论交,咱阿盈若是娶了他妹子,他就平白比我矮一辈,这能乐意?”

甘夫人道:“不管他乐意不乐意,你最起码让他知道,咱家是真心想结亲。让他只要考虑小丫头的婚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咱们家。”

“你哪来那么大口气?还第一个?”甘离都被气得想笑,“听阿盈说,何家那个老二也有那么些意思,泽州侯府,岂不比咱家富贵?”

甘夫人压低声音,语气依旧豪横:“泽州侯府算什么?我能保证把小丫头当亲闺女,泽州侯夫人也能吗?百年世家,眼高于顶,皇室公主都不见得能合她的意,谁要是真嫁过去,还不受些磋磨?”

甘离一想,也有道理,自家旁的不说,最起码家里还算和美,尤其他老婆成天念叨着想要个小棉袄。

《凌王歌》之后,乐坊献曲《百鸟朝凤》,再然后是由万象楼创作剧本,教坊司根据剧本编排的一出《晨炊记》,讲市井小民生活……当然是经过美化的。

歌舞献乐之后便是各国来使依次进献寿礼,就像方才的《凌王四海歌》里唱的那样,东夷涉水西蛮翻山,来自天南海北各个方向的国家都有使臣献上独具特色的宝物。

轮到安伮时,安伮正使呼延金终于不用副使替他出面了,领着四个捧着宝盒的安伮少女上前,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前,弯腰行礼,“大安伮国向梁王陛下祝寿,愿陛下福寿绵长。”

圣上举杯,以酒沾唇,“安伮使者远道而来,多谢了,替寡人向安伮国主问好。”

盒子里的礼物是珠宝和金器,除了样式颇具安伮风味以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还不如人家拓沱王子送的翡翠珍贵。

呼延金献完寿礼却并未立即退下,而是继续道:“奉大安伮国王旨意,我等此行除了为梁王陛下祝寿以外,同时还愿和梁国结秦晋之好。”

此言一出,莫说众臣震动,就连作为调节气氛的钟罄伴奏声都停了一瞬。

莫非我在发白日梦?

这是殿中所有梁人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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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德阳殿百度百科;注2:东汉李尤《德阳殿赋》

另:女子地位高不包括妾和贱籍,古代社会妾算可以买卖的商品。

另:民间有过“九”不过“十”的说法,老人家整寿都是提前一年过,还有就是六十岁是本命年。破除封建迷信,弘扬科学精神!

第101章 独木秀于林

呼延金满意地看着梁人们脸上来不及掩饰的震惊,又道:“我王原是命我等求娶梁国公主,然而到了大梁方知梁王陛下膝下三位公主俱已出嫁,好在我们安伮也是有一位美丽端庄的公主愿意嫁到大梁。”

又是一阵静默。

不是满殿朝臣没反应过来,也不是鸿胪寺不能圆场。

而是圣上和朝中大佬们的心意未明,这姻亲到底是联还是不联,谁都怕猜错了圣意。

最终还是太子门下的一位朝官站出来道:“安伮愿意联姻自是有求和之意,大梁也是希望能够与安伮永久和平,可惜我大梁唯一的一位未婚的皇子年仅四岁,总不能委屈贵国公主为妾吧?”

这位也是在太子的暗示下赌上了后半辈子的前程,万一圣上和大佬们想联姻,他怕是要吃挂落。

呼延金道:“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朝官道:“是何办法?”

呼延金笑着转向江冲的方向,“这位江侯爷不是还没娶亲吗?他是梁王陛下的外甥,便如同亲娘舅一般,由他来做我大安伮国的女婿,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太后嗡地坐直了身体,眼里发出激动的光,张口便要说话,却被圣上抢了先。

“江仲卿!”圣上朗声喊道。

倒不像生气的语气,不过也有人怀疑圣上是故作轻松。

“臣在。”江冲连忙将才吃了一半的芝麻酥放下,起身答道。

“你说怎么办?”圣上坐姿虽端,却是一个很放松的姿态,这一点皇后和近侍们都能感觉得到。

江冲道:“臣也不知道。”

圣上道:“朕不管,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得给朕拿出个章程来。”

江冲想了想道:“四年前臣就说过,让臣成婚也不是不行,此事臣愿听从父母之命,直到昨夜,雍国公和雍晋公主也未给臣托梦,想必也是臣缘分未到。扰了陛下的寿宴,臣愿舞剑为陛下助兴。”

圣上:“要舞得有人叫好才算数,否则朕罚你去御马监给朕的御马打扫马棚。”

江冲:“臣遵旨。”

众臣:“?”

这特么是什么魔幻走向?

果然还是在做梦。

江冲不会舞剑,但他会练剑啊,不就是配合乐曲再注意下动作优美么?

跟乐坊打招呼换了首曲调激昂节奏紧凑的古代战曲,又借来一柄长剑,将朝服换成一袭银线绣出翠竹纹的墨色锦衣,扎紧袖口。

伴随着悠扬明快的短笛声响起,江冲抬手挽了个剑花,银白的剑身倒映着暖橘色的烛火,像暗夜里爆开的第一朵烟花。

琵琶铮铮作响,每一次抡指、每一个拨弦,都像是江冲在用剑尖挑动观众心头最细、崩得最紧的那一根弦。

胡琴激鸣,长剑尖啸,仿佛塞北长夜里那呼叫着的长风,仔细听来,却又更像埋骨他乡的十万忠魂在其声呐喊——

何日平战事?

何日归故乡?

血仇安能忘?

豺狼在侧旁!

杜鹃清啼,字字含血……

许多人被江冲凛冽的气势逼得呼吸困难,又有许多人勾起了旧时的国殇之痛热泪盈眶。

一曲舞毕,江冲面色绯红,气息略喘,双目却亮若星辰。

他放下剑,来到御前,尚未进行叩拜,圣上竟已起身。

众臣也连忙起身,不敢再坐,许多人近乎无措地看着圣上从御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不管是朝会还是宫宴,圣上向来是安如泰山,除非是准备离席。

上一次圣上在朝会举行到一半起身,还是在江驸马灵柩回京那天。

已经十几年过去,这一次又为了什么?

江冲不敢抬头,此刻他心底满是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