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看也不看袁纲,提起锄头,继续往菜园里劳作去了。
……
新君登基,首先要办的就是先帝的丧仪事项,从陵墓到谥号,再到论定一生功过,不一而足,其次就是改元。
只是继任之君正式登基之后的第一场朝议,三公便缺其二,之于一手将新君送上天子之位的窦大将军的声望,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而随之发生的太学生宫门静坐事件,更使得其窦氏一族几乎要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偏偏引发此事的两个罪魁祸事,他哪个都不能轻易去动。
窦敬大失颜面,心头恼火异常,只是勉强遮掩,不愿外露,强撑着操持新帝登基之初的诸多琐事。
在他的设想中,这大抵是新君发挥作用最久的一段时间,等这些礼仪性的事情结束,就可以请他回到未央宫后殿,老老实实做他的泥塑木偶了。
窦敬心里如是盘算着,又令手下开始操持大行皇帝的丧仪,期间免不了与他的女儿——昔日的窦皇后,现在的窦太后相争。
因此窦敬不由得在心里庆幸,亏得是立了广陵王为嗣君!
若当真立幼帝,他固然为幼帝外祖父,但在此之前,皇后必为幼帝之母,届时手握母子名分,能够给他造成的压力不言而喻。
但如今立了广陵王,皇后便只是长嫂,向来只听说有母亲代替儿子摄政,孰人听闻长嫂与年轻的小叔议事的?
朱元璋此时将一个被天降巨饼砸晕的庸碌之人演绎的活灵活现,诸事一问三不知,若是再问,就只有一个答案——别问我,问大将军去!
内外诸事,皆决于大将军。
由是窦氏一族的气焰愈发嚣张,宗室不安,朝臣更是侧目。
就连另外两位反正功臣,对待窦氏一族的态度,也发生了一些暂且不为人知的改变。
三足鼎立,即便有一只足格外有力些,总归也是个稳固的局面,大家都能觉得安心,可若是换成一家独大,怕就不十分美满了。
朱元璋不只是在口头上尊奉窦大将军,也身体力行的坚守着这一举措,决议完大行皇帝的丧仪诸事,宣布改元永建之后,便下旨加封大将军窦敬为燕王,加九锡,赐金根车,准许他使用十二串的冠冕,出行仪仗视同天子……
继而又加封窦敬的五个儿子为侯爵,赐钱一亿。
这操作,别说朝堂众人,连空间里的皇帝们都给看呆了。
刘彻:“卧槽!”
李世民:“卧槽!”
李元达:“卧槽!”
嬴政拒绝说出这句粗鄙之语,只是用目光表示自己受到的震动。
刘彻:“一亿钱啊!”
李世民:“一亿钱啊!”
李元达:“一亿钱啊!”
嬴政嘴角都不由得抽动了两下:“窦大将军,你知道老朱是个什么人吗,敢收他一亿钱?!”
刘彻:“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李世民:“老朱的钱,每一枚都是串在肋骨条上的!”
嬴政:“老朱走过去的地方,寸草不生!”
李世民:“老朱走过去的地方,地皮都得下陷三尺!”
李元达:“佛祖落老朱手里,都得少两颗舍利子!”
嬴政不由得道:“一亿钱啊,都够买窦家九族的命了。”
“嗯?!”朱元璋就跟被扎针到了似的,瞬间惊叫一声:“什么命这么贵啊?!”
皇帝们:“……”
刘彻不由得开始假想:“你们说,如果各个世界的地府都是通着的,窦大将军死后见到了大明朝因为贪污被杀的官……”
大明官员1:“我因为贪污了六十两银子,被太祖皇帝下令剥皮揎草!”
大明官员2:“我因为贪污了八十两银子,被太祖皇帝下令剥皮揎草!”
大明官员3:“我因为贪污了一百两银子,被太祖皇帝下令剥皮揎草!”
窦敬:“……啊这?”
大明官员们:“兄弟,看你也只剩了一张皮,贪了多少被送下来的啊?”
窦敬:“……呃,他主动给了我一亿钱嗳。”
大明官员们:“多少钱?”
窦敬迟疑着说:“一亿钱啊,怎么了?”
大明官员们:“……”
兄弟,你是我的神!!!
大明官员们:“全体起立,敬礼!!!”
窦敬:“……”
第44章
皇帝们身处空间之中, 受到的震动尚且如此之大,更遑论朝中群臣了。
本朝高祖皇帝立国之后,便定下铁律——非穆氏不得王, 若有违者,天下共击之!
窦大将军姓穆吗?
不,他姓窦!
金根车、十二串的冠冕, 都是天子才可以使用的器物,窦大将军是天子吗?
不,他是人臣!
至于准允窦大将军用全套天子仪仗出行, 窦家五子皆得封侯,赐钱一亿,每一条都踩在了朝臣的肺管子上!
宗室首先觉得不妙——好家伙,别人篡位都是先当大将军, 过段时间再当丞相, 然后筹谋封公,继而称王, 你他妈倒好,中间没有半点缓冲直接一步到位了啊?!
当年拨乱反正,你窦敬是大功臣, 得势也就罢了,反正只是大将军,距离皇位还有段距离, 等你死了, 窦家也就散了,好家伙, 一不小心您老人家一个托马斯大回旋,直接蹲皇位旁边了啊?!
你想干什么?!
不想过了是吧?!
真当姓穆的人都死光了啊!!!
朝臣更觉得窦氏一族张狂太过。
直接享用天子的仪仗……
这已经不是飘不飘的问题了, 你这是直接骑三轮飞入太空了啊!
亲奉穆氏的臣子们无不在家痛哭流涕,感慨社稷之将亡,而亲附窦家的臣子们,也有一半暗暗皱眉,觉得大将军这一步未免走得太急。
而剩下的那一半,则尽数是窦家的坚实拥趸,或为窦家本家分支,或者为窦氏姻亲,闻讯之后无不弹冠相庆,欢欣鼓舞。
窦太后闻讯之后,心下便有了三分明悟,使人往窦家赐下老子《道德经》一本。
窦敬起初并不明白窦太后的意思,将这本《道德经》拿在手里翻阅,发现独独第九章被撕去,瞬间明了其意。
他独坐在静室之中,曼声吟诵:“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常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
窦敬莞尔,笑了起来:“太后娘娘是在奉劝我,应该功成身退了啊!”
侍从就在此时来禀:“大将军,光禄大夫来访。”
光禄大夫,便是窦敬的弟弟窦洪。
窦敬道:“叫他进来。”
侍从称是。
自家兄弟,窦洪并不与兄长客气,进门之后,便直截了当道:“我意欲为洛阳令,还望兄长为我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