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容抿了一下唇, 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这个抚摸的力道和触感……竟然一下子就让他想起那夜闻凌攥着他的手腕，一点点去亲他手肘上挂着金链的时候。
虽然并不算太狎昵, 却勾得他莫名有些燥热。
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江楚容自己就悚然一惊。
旋即他便心虚地垂下眼：我有罪……阿弥陀佛……
恰好也在这时, 顾明霄给他摸骨的动作停了停。
江楚容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顾明霄却并没有松开江楚容的手，而是又神色平静地把江楚容从手腕摸到手肘摸了个遍，这才放开手，道：“你进阶太快，体魄没有跟上，经脉和骨骼都有点负荷过重，这两日你得抽空炼体了。”
江楚容闻言，脑中那一点微微狎昵的心思顿时随风而散，想起当初被剑骨淬体时的恐惧，他忍不住就微微打了个哆嗦，就面露难色道：“我无妄剑诀还没融会贯通呢，我觉得还是先学好无妄剑诀最重要。”
顾明霄淡淡看了他一眼。
这眸光清冷雪亮，江楚容仿佛一眼被看穿，直接闭嘴，恹恹垂眼，不敢再多话了。
倒是顾明霄，看着江楚容这幅模样，目光动了动，忽然问：“你是选我帮你炼体，还是我明日让潮生过来当你陪练？”
江楚容一听还有别的选择，立刻就抬起眼，道：“当然是选堂——”
话还没说完，江楚容对上顾明霄那双清冷如琉璃的乌眸，静默了一瞬，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大师兄，堂兄陪练是什么内容啊？”
顾明霄：“江家的苍蛟九式演化自青龙神兽的神通，本就带有炼体功效，我让他教你。”
江楚容心头一动，心想他也学过苍蛟九式的前三式，不觉得有什么难度，便道：“那我还是选堂兄给我陪练吧。”
顾明霄也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只道：“好。”
江楚容悄悄端详顾明霄的神色，没发觉什么异样，终于松了口气。
·
是夜。
江楚容被安排到了顾明霄卧室外间的软榻上，根本没办法让闻凌显化出来，只能躺在软榻上，悄悄用同心生死契跟闻凌说话。
他这会低声抱怨：“大师兄太严格了，居然都不让我一个人睡。”
闻凌道：“灵族神通诡异莫测，若他放你出去，灵玉修盯上你，你就麻烦了。”
江楚容挑眉：“有那么厉害么？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闻凌只问了一句话，就让江楚容沉默了。
他问：“像灵玉修那样不借用任何外力，不施法，你能直接平地乘风而起么？”
江楚容当然是不能的，但他想了想，却又认真道：“我在运用孔雀明王尊者功法的时候，两次都有风来。孔雀明王尊者来自上界，这应该是他们的造化神通，灵族的神通应当也是同理，若我能体会控制好了，也能达到他的水平。”
闻凌：“你连风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如何控制？你暂时还差得远。”
江楚容气鼓鼓的。
闻凌又道：“不过顾明霄的安排是对的，你就应该跟灵玉修正面对上，比试一番再做斟酌。若连他你都胜不过，就暂时不要想回灵族调查你父母的事了。”
“正好，也看看你这个天生地养的灵族和他们培养出来的灵族差距有多大。”
江楚容听到这，沉默了片刻，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闻凌静了一瞬：“生气了？”
江楚容拉起被子，蒙上脸。
嘴里不说，但行动上证明他确实是生气了。
闻凌哑然，可他此时没法现身，也不知道如何去哄，只能沉默了下来。
江楚容拉着被子蒙着脸，兀自生了一会气，见闻凌没来哄他，更不高兴了。
忽然，一个清冷的嗓音低低响起。
“为何蒙着脸睡觉？”
江楚容心头一跳，立刻就拉下了蒙着脸的被子，有些局促地坐起身看向面前已经换了一袭素白轻纱长袍，并把墨发放下来披散在身后的顾明霄。
即便是这样简素的顾明霄，长身而立，就能让整间屋子莹莹生辉。
“大师兄。”江楚容低声道。
顾明霄看了他一眼，问：“在我这睡不着？”
江楚容心头咯噔一跳，连忙否认：“没有，我只是不习惯这么早睡。”
顾明霄静默片刻，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香囊，递了过来。
那香囊是深青色的，被顾明霄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愈发显得上面暗金色的花纹雅致古朴。
“助眠的，拿去放到枕头旁吧。”
江楚容怔了一瞬，心头顿时涌出一股暖流，连忙一阵道谢，又小心翼翼地接过香囊。
但香囊不大，江楚容取过香囊的时候不小心就碰到顾明霄那细腻微凉的指尖，让他立刻又道歉。
顾明霄：……
半晌，他没忍住，微蹙剑眉道：“在我面前，不必这么局促。”
江楚容哑然一瞬，终于抬眼看向顾明霄。
四目相对，江楚容看着此时顾明霄蹙眉的样子，反而忍不住默默笑了。
顾明霄：？
下一秒，他就看到江楚容双眸明亮地望着他，异常认真地道：“大师兄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努力不跟你见外。真的！”
顾明霄哑然。
安静了一会，他道：“睡吧，我熄灯了。”
江楚容：“嗯！”
紧接着，屋内“嗤嗤”几声细响，一下子光芒黯淡，偌大的房间便暗了下来。
顾明霄转身离去，一袭修长背影被窗外丝丝缕缕透入的月光照着，愈发翩若仙人。
江楚容看着顾明霄进了里间，直到看不见了，他方才默默握着顾明霄方才给他的香囊，凑到鼻翼间嗅了嗅。
很清雅舒适的味道，闻着便让人安神。
江楚容心里暖暖的，就握着香囊，这么侧头躺下了。
忍不住感慨：大师兄真好啊……
闻凌这时，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江楚容握着香囊，自顾自开心了一会，却忽然又想起了方才惹他生气的闻凌。
然后江楚容就又不开心了，低头伸手用力怒戳了一下衣襟，他就气鼓鼓地传音道：“看到没？大师兄都知道对我这么好，你却整天只会让我生气。”
闻凌终于开口：“你觉得他比我好？”
江楚容：……？
闻凌这魔，只怕是听不懂人话。
但江楚容不是个喜欢制造误会的人，所以这会也没说什么“大师兄就是比你好之类的”蠢话，只是无奈的按了一下额头道：“我现在不想跟你纠结这个问题，我要睡觉了！”
说着就用力拉起了被子，拒绝沟通。
闻凌静了一瞬：“晚安。”
就这么两个字，轻轻响在江楚容识海里，让原本拉着被子蒙脸的江楚容骤然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何，方才积压的那一点怒气在闻凌说出这两个字的这一刻莫名就全部消散了。
江楚容很聪明，他能感受到，闻凌是在努力让他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