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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欢(11)

苗帮主正呼呼喘气,看见那物突然眼珠一突:“你怎会有这个!”

十七郎道:“认得就好,认得就说明爷爷没找错人。”

他正要把那东西收起来,苗帮主却激动起来:“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我死不足惜,可是我圆儿是无辜的!你们……你们既然是官兵,怎可如此卑鄙对一个孩子下手。”

十七郎惊愕:“你说什么?”

苗帮主双拳紧握,眼中竟然有泪光闪出:“这是我女儿小圆的长命锁,两天前她在家中凭空失踪,我派人秘密找寻都没找到,谁知却是在你们手中……你们要杀要剐冲我来就是了!我甘心情愿,她只是个三岁的娃娃……”

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十七郎心中的惊诧:“你说,你女儿失踪了?”

苗帮主瞧出不对,疑惑地:“这锁,上头篆刻着她的名姓生辰……难道她不在你们手中?”

确实,十七郎手中拿着的是一条长命锁,锁上篆刻的正是苗圆儿的名字,十七郎一看这苗字,立刻就想到了苗帮主,这才顺藤摸瓜找了来。

他本认定苗帮主就是真凶,但现在看来事情居然另有隐衷。

将刀放下,十七郎问道:“你女儿是如何失踪的?”

苗帮主听了这话,越发慌张,颤声道:“天爷菩萨,圆儿当真不在你们手里?那、那她又在哪儿?这锁你又是从何得来?”

十七郎喝道:“你只把你所知的来龙去脉详细的速说一遍!”

据苗帮主所说,事发那日,苗圆儿正在自己房中熟睡,丫鬟们都在外头,不料一个时辰后丫鬟进内唤她起床,才发现人不在,当时还以为她偷偷跑到了外间,可把府内翻了个遍,仍是一无所获。

听十七郎把事情经过简略说罢,杨仪心中暗惊:“怎么又多了个失踪的女孩儿?”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扑朔迷离。

十七郎道:“我又问过姓苗的事发前几日府内可有过什么异样不曾,他总算提了一件。”

“何事?”杨仪忙问。

十七郎笑的似冷非冷:“据说在事发前两日,有一叫花子带了个猴儿在街上乞讨,正好被苗圆儿看见,这圆儿不知为何哇哇大哭,可是猴子很通人意,竟又逗的她开怀大笑,姓苗的见状,便要把这猴儿买下,谁料不管他出多少钱,那乞丐都不肯答应。”

“那、那猴子……”杨仪屏住呼吸,连旁边隋子云正悄悄打量她都没发现。

十七郎道:“苗帮主当然不是善茬,暗中派人把那乞丐打了一顿,将猴子抢了回府,谁知那猴子去了半日就又跑了,然后苗圆儿就出了事。”

当时苗帮主说完,十七郎喝问他是否知道那乞儿的来历,但以苗帮主在当地的势力,都无从追寻。

那汉子只泪流满面地央求十七郎无论如何把自己女儿找到。

杨仪听完后,沉默了片刻。

“那尸首胸前的伤,是被尖锐的木棍之类划伤,应该是在渡河之时不甚跟水中的利器撞上,”她终于开了口,缓缓道:“我先前发现伤口处残留着木屑木刺等物。”

她淡淡地垂着眼帘,并没有看任何人。

十七郎望着她那格外长的眼睫,纳罕男人的睫毛竟能这样长。

他道:“那长命锁是他主动吞进肚子里的,而在临死之前又做出示意,就是想指引人找到。”

杨仪闭了闭双眼。

她又听见了那天晚上的犬吠声,她仿佛能看见昨夜河面发生的事,这孩子站在河边,望着湍急的河流,他手中握着长命锁,可又怕河水把锁冲走,便含在了嘴里,他拼命地向着河对岸游,谁知却被利器所伤,几乎葬身水中。

杨仪道:“河水太急,他不得已将长命锁吞进了肚子里,可又怕人发现不了,因为这锁是很重要的信物,而他拼命渡河,拼死留消息,就是想找到苗家,想让苗家知道……”

十七郎皱眉:“让苗家知道苗圆儿在谁人手里?可惜,他的舌头早给切断无法说话,如今更是死无对证。”

杨仪沉默,她心里突然非常的难过,这孩子遭遇了世间最残酷的不幸,却还拼了性命,要去救另一个无辜孩童。

“不,”杨仪低声道:“他可以说话。”

十七郎眼睛眯起,连隋子云也靠近过来:“他已经死了,如何开口?”

“该说的他已经说了,”杨仪望着豆子守着的那被黄幔裹住的小小身影,声音有些沙哑:“他的尸首,已经把最后的信息告诉了我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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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棕包,油菜,余甘子◎

这两日不曾下雨,清河的水势总算平缓了些,月光下的河水仿佛一条极美的玉带,波光粼粼,含情脉脉。

被临时唤来的船工却苦着脸,敢怒不敢言。

船工不懂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这些巡检司的官爷们居然要半夜渡河,难道就等不及天明再走吗?

河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十七郎一脚上船,船身随着轻轻地晃悠。

他眼前那粼粼的水色波光顿时连成了一片,令人眼晕。

身后一只手探过来将他挽住,是隋子云:“小心。”

十七郎把手臂抽回,什么也没说,只默然在船头大马金刀地落了座。

他将佩刀抱在怀中,尽量地调整呼吸,平复心绪,刻意让自己忽略此刻是在船上。

“官爷,白日也见过吧。”杨仪的声音响起。

十七郎想起在龙王庙内,那脸白如雪的人依旧平缓毫无波澜的语调。

“你指的是什么?”他问。

“那孩子的胃,”杨仪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小的尸体:“我指的是胃里的东西——不是长命锁,是别的东西,食物。”

当时十七郎微微嘶了声。

那会儿他一心要找那孩童不惜拼死也要护着的东西,哪里在意别的。

何况被他硬生生剖开的胃,能有什么好看的?避讳还来不及,少看一眼是一眼。

他不想在杨仪面前露怯:“好似有什么果子吧,乱糟糟的,多半是都成了糊。”

隋子云在旁插嘴:“这食物有什么好说的?就算知道那孩子吃的什么,难道……这就成了线索了么?”

这也是十七郎的疑问。

杨仪回答:“这确实是线索,很重要的线索。”

船身猛地晃了晃。

隋子云本能地靠向十七郎肩头:“哎哟,险的很。”

十七郎将他撞开,稳住身形,转头看看靠对岸的距离。

那船工知道他们是当官的,很不敢得罪,有心要问问去办什么紧急公务,又不敢随意搭讪。

何况,光看着那副凶煞煞的大胡子,似睁非睁的一双眼……就知道这位官爷很不好惹。

船工施展七十二般武艺总算把这一班人送到了对岸,大概是做买卖人自来的殷勤小意儿,船工多嘴问道:“不知官爷们什么时候回来,可要我等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