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州前面十余年的奏章文书没有什么不妥,历任知府与湘王都只是点头之交,相互牵制的关系。
自六年前柳振宁升迁为廊州知府,就经常出现让户部给廊州拨款的奏章,都不是小数目。
据冬青所说,当初她被柳飘云捡进柳家宅子时,柳振宁还不是知府,但那时便与老湘王走动得很勤。
后来前任知府升迁走人,柳振宁顺理成章顶上知府这个位置,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些拨款的由头有理有据,或是修缮寓馆或是兴修水利,有各层官员的印章,还有湘王亲笔审核,毫无漏洞。
瑾瑜住在一个只有一条小河的深山沟里,廊州的水利如何他没有了解过,暂不得而知。
但廊州的寓馆他见过,规模与奏章所写的出入很大,当初他去廊州应试都是住的客店,并没有借住寓馆。
林林总总细算下来,湘王和柳振宁这些年至少克扣了朝廷拨下去的数十万两白银。
瑾瑜百思不得其解,湘王虽然名存实亡,但还是拥有不少实权。
再者湘王田宅颇多,应该是能十分富足的过活,为何还要以身犯险,克扣公银?
这么多银子,吃穿用度肯定用不了,那贪来的银子用在了何处?
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一瞬,瑾瑜反过来想,什么事能用掉这么多银子?
如此一来,华元帝首先要操心的,可能暂时不是西北的戎人,而是内乱。
不过,目前没有实质证据,全都是猜想与假设。
若湘王与柳振宁只是狼狈为奸贪些银钱,揭发后至多罚俸贬官,没有重罚。
他就会树敌不少,加之湘王经营的人脉,他在官场上的路只怕举步维艰。
反之,湘王若是果真有他所猜想的心思,定会备有后招以防东窗事发,反咬一口或是揭竿而起都没有定数。
总而言之,现在贸然将此事上报,不是上策。
瑾瑜决定先观望一阵,最好有机会调查清楚再来计较,如今他人微言轻,不适合当出头鸟。
这事情是说什么就来什么,瑾瑜刚翻了廊州的文书没几日,就收到湘王送来的礼物。
看样子是收到他授官翰林的消息,观望一段时间觉得他在翰林混得还不错,所以起心拉拢来了。
冬青看着眼前湘王府送来的东西,心中百感交集。
想当初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婢女,随时可以玩弄或是丢弃,无人在意。
如今却能收到湘王府送来的礼物,亲手打开湘王的亲笔信。
湘王送的东西很贵重,各种低调却奢华的摆件,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冬青打开湘王写的书信一看,上面的招揽之意比上次鹿鸣宴明显太多,许诺若是时不时的开方便之门,像眼前这样贵重的东西不会少。
看向瑾瑜,道:“如何?要接湘王抛来的橄榄枝么?”
瑾瑜心里计较一番,道:“接,我会回信一封,让他相信我已经被他这些东西收买。”
这样,才能方便揪住湘王的小尾巴。
冬青知道瑾瑜不会无的放矢,就转身去处理那堆贵重的东西去了。
并没有摆在她们显得空旷的家里,而是将这些东西收入库房,时不时选一件适合的当做礼物,让瑾瑜送给其他高官。
湘王送的东西,冬青没有留下任何一件,而是尽数送出去做瑾瑜的人情,遍布在晋安大小官员家中,让人无迹可寻。
十二月初,番邦那使者学了半年,将所有想学的技术学在手里,准备回国。
礼部不负所望,按照文书诰令所写,以礼相待,离开时还给使者准备了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欢送出城。
使者的大马从长宁酒楼门前走过,冬青趁机趴在二楼窗户上看了一眼。
回家后与瑾瑜说着番邦使者长得是如何奇特。
瑾瑜并不觉得那人的外貌有何奇特,毕竟不出三日,再奇特的外貌也要变成一具骷髅。
却耐心听着冬青说话,直到冬青说尽兴了为止。
冬青说完奇特的番邦使者,小圆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事,不知道有没有天生红色头发的人。”
冬青想了想,道:“可能是有的,但是黎国没有,改日再有别国使者前来,再去查看一番。”
瑾瑜独自摇头,这等长相的番邦使者,只怕不容易遇到,想要再看的话,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
冬青与小圆扯了半日天南地北,才想起瑾瑜还坐在旁边。
“瑾郎,目前我们已经有不少存银了,可以尝试先买些田地,但我又想着以钱生钱,日后多些再买田宅,你觉得哪个合适?”
瑾瑜从书桌上抬起头,思索片刻,道:“虽然你做什么我都每异议,但你若非要问我这个想法,我觉得还是以钱生钱比较好,我们现在买田宅我总觉着没什么用。”
冬青喜笑颜开,“我与瑾郎的想法相同,生意来钱快些。”
小圆问道:“那姑娘可有想好做什么样的生意?”
冬青沉吟片刻,道:“我想到一个十分赚钱的行当,就是不大好做,容易遭人诟病。”
“什么行当?”瑾瑜立刻出声询问,觉得做生意要讲究诚信,不能变成黑心商人遭人诟病。
冬青认真道:“妓院,我特意看了晋安最大的那一家,每日的收入都近乎上千两。”
瑾瑜无言以对,妓院确实很赚钱,但怎么看冬青去开妓院都有点不妥。
冬青满脸惋惜,“可惜了,作为朝廷命官的妻子,我不能牵涉贱籍买卖,否则风月场所赚的都是那些有钱人的钱,不仅赚钱,还能抓住很多朝中之人的小尾巴。”
小圆在一旁听了半晌,道:“姑娘不能牵涉,但小圆可以,我本就已经是贱籍,无所畏惧。”
冬青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道:“话虽如此,我没有找你商量这事,就是因为你拼命从那地方挣脱出来,怕你不想再去看这些场景。”
小圆晒然一笑,“姑娘想多了,并没有这事,当年因为我身在其中,如今我是局外人,反倒可以对那些落入贱籍的姑娘好一些,何乐而不为?”
冬青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全权去办,无论是盘下一家现成的或是从头开始都行。”
瑾瑜目瞪口呆,就这么看着两人几句话商量下来,一锤定音,小圆已经出门着手这事。
冬青则开始拟定计划,准备各种细节的规定,包括培养一众风尘女子将接到有几分分量的客人记下来,从身份到喜好。
瑾瑜看着冬青起草的计划,道:“怎么觉得你不是在开妓院,而是开了一家情报机构。”
冬青停笔,“一举两得,又挣钱又收集情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瑾瑜想了想,既然要如此,那就做全套,他着手起草了规章制度,不是一味的压榨,而是与院里的姑娘们采取分红制度,赚得多分得多,赎身自由,走留随意。
冬青觉得可行,就把瑾瑜写的计划详细定制一番,交给小圆去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