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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我不听(156)

“你要我走吗?”宿礼直勾勾地盯着他问。

郁乐承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小羊交给大人——这是从前他得到的血淋淋的教训。

他会慢慢把小羊的病治好,就算治不好,他也可以拥有一只不那么健康的小羊,而不是几张冷冰冰的纸币。

——

门被敲响的时候,张秋华正透过监控摄像头检查宿文康复训练的进度,视频里的小姑娘艰难地撑着扶杆站了起来,然后对着摄像头露出了个极淡的微笑。

“妈妈,你什么时候带哥哥过来?”宿文在摄像头里问她。

“后天晚上八点飞机落地。”张秋华没有丝毫犹豫,甚至给了她一个确切的时间。

宿文点了点头,“好的,妈妈。”

“你继续——”张秋华打开了门。

“张总,两个小孩儿跑了。”敲门的人说。

“不是让你们守住门吗?”张秋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对方有点发憷,“那个姓郁的孩子力气特别大,我们一时不甚,已经在追了,张总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他俩跑出酒店。”

与此同时,宿礼和郁乐承看着堵在电梯口的保镖,猛地止住了脚步躲进了拐角的楼梯间,楼梯下方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办?”郁乐承看向宿礼。

宿礼拽着他就往楼梯上面跑。

酒店的监控室里,张秋华抱着胳膊看着屏幕里打开了天台门的两个少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111章 心里

昨天夜里下了场雷阵雨,尽管现在是大晴天,但风里还是带着点潮湿,天空也蓝得不像话。

宿礼反手关上了天台的门,但是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怎么办?”郁乐承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绞尽脑汁地想要找一条出路,却又被天台上的风吹乱了思绪。

宿礼神色出奇地冷静,他攥紧了郁乐承的手温声道:“承承,我之前有一段时间经常做梦。”

郁乐承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

“在梦里我经常站在楼顶边缘,低头去看脚下。”宿礼拽着他慢慢往前走,“很高,也很黑,我甚至能闻到下面的血腥味,我每次都会吓得腿软,不敢跳。”

郁乐承看着他们离天台的边缘越来越近,却没有挣开宿礼的手。

“但我又特别想这样跳下去一了百了。”宿礼停下了脚步,离边缘只剩几步的距离,“后来我的梦里就有了你,我忽然就不害怕了,然后我就经常在梦里抱着你,从顶楼一跃而下。”

郁乐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宿礼抓着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爸妈,我妹,包括我自己——全都让我厌烦。”宿礼神色从容地推了推眼镜,“很多时候我只是想起来都觉得喘不过气起来,我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死亡的画面。”

郁乐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宿礼偏头看向他,脸上露出了个标准又温柔的微笑,“你现在会不会像我梦里一样,陪我去死?”

郁乐承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你确定?”

他们身后的门已经被撞得砰砰作响,宿礼别上的那根棍子已经隐隐有了断裂的痕迹。

“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宿礼慢慢地敛起了笑容。

郁乐承神色凝重地看向前方。

嘭!

天台的门被人从里面生生撞开。

在门被撞开的一瞬间,距离天台边缘不远处的两个少年抓住了彼此的手,动作迅疾地朝着前面猛地一跃,鼓起的衣摆在风中划过了漂亮的弧度。

“宿礼!!!”张秋华几乎在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在惊愕中变慢,空气中的风仿佛也随之凝固。

嘭。

几乎是一前一后紧挨着的两声闷响,凝固着的风又开始吹了起来。

“嘶……”宿礼爬起来倒吸了口凉气,揉了揉自己擦破皮的手掌。

郁乐承抬头看向对面那栋楼的天台上神色各异的众人,勾起了嘴角。

拜郁乐承斤斤计较的金钱观所赐,宿礼订的酒店是在一个城中村里,这里高矮不一的楼层错落,更没有标准楼距采光一说,很多楼栋之间只有条狭窄的小胡同,下面是个人扯出来的纵横交错的老式电线,从六层楼的高度跳到紧邻的四层楼的小天台上,对郁乐承和宿礼两个人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但就算两栋楼之间挨得很近,他们这一跳也让在场的大人们都变了脸色。

“宿礼!你疯了吗!?”张秋华惊魂未定地在天台上看向他,“你到底在干什么?!”

宿礼没回答,笑着问郁乐承,“帅吗?”

“帅。”郁乐承淡定地跟他碰了碰拳头。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宿礼转过头来对张秋华笑道:“妈,前面可没有楼接着了。”

张秋华腿一软,径直跌在了地上。

匆匆追上来的张高飞赶忙去扶她,抬头却只看见了宿礼搂着郁乐承潇洒挥手的背影。

一直到下了一层楼梯,宿礼才猛地卸了力道靠在了墙边,“卧槽。”

郁乐承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扶着宿礼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你竟然……真跳了。”

“我以为你会拽住我。”宿礼幽幽地盯着他。

郁乐承咽了咽唾沫,“我、我以为你只是吓唬一下你妈。”

结果俩人谁也没停,傻不愣登真就往下跳了。

就算只有一层楼的高度,就算那条胡同窄得可以,往下跳的过程也是相当的刺激。

两个人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先去吃饭吧。”

“行李……”

“等我妈他们走了再回去收拾,反正银行卡身份证房卡都带着呢。”

“你别抖了。”

“我恐高,好像还崴到脚了。”

“……”

“卧槽郁乐承你放我下来!”

——

三天后。

宿礼看着手机里张高飞发过来的他妈登机的照片,长长地舒了口气,“走了。”

“谁走了?”郁乐承神色凝重地往他脚腕上喷药,宿礼被凉了一下想蹬他,被一把抓住了小腿。

然后他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自己是怎么被郁乐承“抱”着下了三层楼梯,试图把那画面给甩出脑子,“我妈。”

“真走了?”郁乐承总觉得不太放心。

“宿文在那边又闹起来了。”宿礼叹了口气,“她没法两头都顾……”

宿礼沉默地盯着照片里张秋华疲惫的侧脸,按灭了屏幕。

“承承,我这么做是不是很过分?”

郁乐承垂着眼睛给他把脚腕上药抹开,“不知道。”

“你多少象征性地安慰几句嘛。”宿礼不乐意了,把小腿从他腿上挪开,掉了个个儿凑上来把脑袋往他肩膀上放,哼哼唧唧地搂他的腰。

郁乐承乖乖地任他抱住,想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有的时候很讨厌我妈,她丢下自己离开,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她的新孩子身上,但是她在我面前照顾我的时候我又很喜欢她,想亲近她依赖她……我爸打她的时候我保护不了她也会很自责,她难过我也会心疼,可当我想和她亲近时,她又总是试图让我所有的事情都听她安排,我抗拒她又会离得远远的,好像根本不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