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干净的东西,就该消失!齐国该亡!”到了虎毒食子的份儿上,那只虎就该死!
樱或微微叹息,看来这个女子已经走上了极端,跟这种人无理可讲,给张昭一个眼神,示意他把人带下去——
“梅樱或,助纣为虐,你不会有好下场。”这是杜青临走前说的话。
“谢谢,我会记住的。”樱或出声感谢她的“忠言劝诫”,“可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条道走上去,永远都不会回头。”这话是对丁叶说的,同样也是对在场的其他人。
一场刺杀的插曲就此结束——
这乱糟糟的一天也接近尾声——今天大概是刘越二十年来最倒霉的一天——最好的朋友成了赵国的细作,心仪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有染,最可气的是那女人的才貌还远在她之上——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与守寡多年,寄居娘家饱受奚落,却因医治宫中女官有功,得赏成为真正大夫的“周白术”全然是两个极端。
所以说,人生——无常。
☆、四十七 过冬(上)
樱或自东都带回来的不只是刘潭的一万人马,还有往燕岭驻派官员的权力,这对太后来说绝对算得上好消息——
以外人的角度看,齐国内部的三大势力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正朝着一致对外的方向走。
这些功劳虽然算不上是樱或的,但都是在她手中促成,尽管时至今日她仍住在芳卿阁,但手中的权力早已与之前不同。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秋叶还没落尽,初雪已然降临——
一大清早,芙蕖就忙里忙外地帮炎儿准备衣袍——小家伙又长个了,不足三岁,却已长到了三尺,穿上小靴子和新做的青锦袍,俨然一个小男子汉。
“炎儿,一会儿见了人一定要懂礼,知道吗?”这已经不知是芙蕖第几次重复了——没办法,小家伙第一次见曹家人,希望他能给家里人留下好印象。
“嗯。”小家伙点头,看一眼内室的方向,“娘怎么还没起床?”
“昨晚在未央宫呆到后半夜,刚睡没多会儿。”芙蕖示意小家伙小声些。
“为什么娘不跟我一起去?”曹家既然是他的家,为什么娘不能过去?
“……”芙蕖迟疑一下,“因为她忙啊,小姨陪你去不行吗?”
“……好吧。”其实他更想让娘亲带他去秦侯府。
一大一小收拾好,芙蕖先让小家伙去吃早饭,自己则悄悄来到内室,趴到床头——床上的人早已清醒,正睁着一双水眸望着床帐的一角失神……
“大人,您的嘴唇都干出血了,要不要喝点水?”芙蕖轻道。
“……”樱或微微点头。
芙蕖转身从桌上倒来一杯刚温过的雪梨汁。
樱或也顺势坐起身——兴许是口太干,一点不在乎睡袍松散,露着大半个裸背——
芙蕖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这幅“美人图”——月牙色的睡袍,内衬着殷红的兜衣,再配上那副惺忪的睡态,仅从男女之色上来说,确实诱人,难怪将军如此眷恋。
“炎儿在我们身边待久了,没机会跟同岁的孩子玩耍过,你多注意一点,别让他跟侯府里的孩子打架,坏了规矩。”一边喝茶,一边忍不住交代芙蕖。
“知道了。”芙蕖伸手将床上人的长发简单绾起。
“还有——教他的那些礼节,记得督促他做好。”她不想让曹家人觉得她没把孩子教好。
“嗯。”芙蕖答应着。
“给侯府几位小世子的礼物别忘了。”
芙蕖抿嘴偷笑,“大人,您是不是有些紧张?”第一次让炎儿见曹家人,紧张是难免的。
“……大概吧。”小家伙以后毕竟要跟曹家人相处,她不希望他给他们不好的印象。
“娘亲——”小家伙突然从门口露出半颗小脑袋,见母亲醒着,便撒腿跑过来,爬到床上,搂住母亲的脖子,“你醒了,跟我一起出去吧?”他把去秦侯府当成踏青了。
“凡事都让娘亲陪着,岂是大丈夫的作为?”捏一下小家伙白嫩的脸颊,“快去吧,若是回来的早,还可以让小姨带你到胡杨街买你喜欢的酱鸭舌。”
一听这话,小家伙立马来劲儿了,拽了芙蕖就往外扯——酱鸭舌的吸引力似乎大过“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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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立冬,虽然不是什么大节气,但人活着总归是要找些由头来吃吃喝喝,所以一大早,街市上便热闹异常——
秦侯府紧靠老乾门,离城隍街还有老长一段距离,谁会没想到他们接人居然能跑这么远——这还没到城隍街呢。
“将军?!”让芙蕖没想到还有曹彧,他居然也来了都城。
曹彧点点头,随即弯下身,蹲到儿子面前,“还记得我么?”
小家伙腼腆的颔首——这小东西一向淘气,难得能看到他腼腆的时候,大概是因为从娘亲那儿得知了这个曹彧便是他的爹爹。
“该叫我什么?”曹彧捏一指儿子的嫩下巴。
“……”小家伙有些扭捏,磨蹭了半天,才小声道:“爹爹。”
“男人大丈夫,说话不能像小媳妇,再说一遍,叫我什么?”曹彧再次引导。
“爹爹!”小家伙朗声道。
“这还差不多!”双臂一个用力,把儿子抱起身,“告诉爹爹,想吃什么?玩什么?”他今天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大概是父子天性,不过短短一个上午,父子俩便熟悉的像一对真正的父子,芙蕖跟在后面都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
至正午时,曹彧方才抱了儿子回到秦侯府——
正厅里,曹家老小都在,曹参、曹景、曹重,以及曹重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
“祖父、祖母。”曹彧先给儿子介绍两位长辈。
小家伙看看曹彧,再看一眼门口的芙蕖,思索一下,遂从亲爹身上爬下来,按照母亲事先教好的跪拜大礼,一板一眼的做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逗得曹参抚须大笑——
接着,得到同样大礼待遇的还有曹景夫妇——
轮到曹重时,小家伙想了一下,只作了一揖,便转身回去找自己亲爹去了。
“小子,我也是长辈,怎么不给我跪?”曹重弹一指小家伙的脑门。
“你不是。”娘亲说过了,没长胡子的不是长辈,不需要跪。
厅里人听小家伙斩钉截铁的否定,都呵呵笑起来——
难得今天一家人能聚齐,曹参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好菜,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小家伙跟几个大侄儿疯玩了一阵后,被捉回了餐桌上,坐在亲爹的腿上吃午饭。
“我看炎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在宫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是不是能奏明王上和太后,把他带回府里来?”开口的是曹景,他深知父亲与二弟之间的隔膜,不只是因为秦川的事,从小到大,因为出身一事,父子俩便一直心存芥蒂,如今父亲年纪大了,自然是希望儿孙满堂,怎奈父子之间始终热络不起来,若是这孩子回来了,一来不必担心孩子在宫中受委屈,二来孩子在家,二弟也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