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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第一部(出书版)(94)

“父王他都收下了?这么重的礼?”

“王爷起初也是不肯收的,可是盛情难却啊。要不,人家得说我们王府眼界高,看不起他们,才不愿收礼的。”老刘一路走,一路讲个不停。

而上回景霆瑞因为有军务在身,未能参加弟弟的婚礼,老刘就把当时热闹得掀翻屋顶的场面,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通。

像荷花池边摆了大擂台,表演了蒙古汉子摔跤,望湖楼阁里的戏台连唱了十天的戏,而客似云来,这贺礼都快堆叠到天花板上了。

不过可惜的是,景霆云喝得太多,都没有闹洞房就醉倒在地,给人抬着回到少奶奶那儿。

这少奶奶又是怎样的如花似玉,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门当户对,从大红花轿上下来时,她手上的龙凤镯子戴了有三十副,金闪闪地可耀眼了。

不过,可惜的是,她进门都五个多月了,肚子却不见有动静。

所以王妃娘娘就更坐不住了,怎么都得要去观音庙求抱孙子,这才一大早地就出门了。

“依小的见,二少爷、少奶奶如此年轻,抱孩子还不是眼前的事,不用着急。”老刘说得有些过头了,是在嚼主人的舌根。

景霆瑞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惊得他赶紧闭嘴。

其实,老刘自个儿也觉得奇怪,他平时不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人,只是站在景将军的身边时,心里就发慌,忍不住地话痨,说白了,也是为了掩饰那万分紧张的心情。

他还觉得王府里的事,无论大小都瞒不过这双犀利的眼睛,所以还是先说在前头的好。

景霆瑞的生母安妃,生性喜静,老刘小声地说,“安娘娘的屋子没怎么大动,只是把墙刷白了,门前种了八株皇上御赐的玉兰花,可美了。”

景霆瑞去到西院门里,果然是和以前一样,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若不是门前栽着那散发着幽幽香气,如同紫玉、白玉雕就的兰花,还以为这儿是王府的斋堂呢。

进了圆拱门,便是一间开着东窗的客厅,一张花梨木贵妃塌上面铺着紫绸软垫,搁它前面是一张古色古香的紫檀木茶几,摆着一张古琴、一盘仙桃。

“这些可都是重新置换过的。”老刘无不欢喜地说,“原来那些也太素净了,不符合王妃娘娘的身份。”

对此,景霆瑞只是略略点头。老刘积极地去唤王妃了,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能直闯娘娘的寝室。

东窗望出去就是庭院,围墙外头有一个下水渠,天一热就会散发出阵阵恶臭。暴雨时,脏水还会倒灌入院子里,这样的环境不能算好,可却是景霆瑞出生、并住到九岁的地方。

还记得,在他七岁时,景霆云把他最喜欢的一柄木剑,折断了,丢进沟里,他弯腰下去打捞时,景霆云却在背后用力一推。

景霆瑞自三岁就开始练武,自然晓得闪身躲避,反倒是景霆云用力过猛,一头栽进水沟里,灌了好几口脏水。

虽说景霆瑞很快就将他拉了上来,但他的嚎啕大哭还是惊扰了全府的人。景亲王妃气坏了,指着安妃的鼻子大骂,“瞧你养的下贱蹄子,竟敢谋害少主!”

景霆云则一个劲地对王爷哭诉,“是哥哥推我下去的,他坏!”

为了这事,景霆瑞被罚跪在庭院中央,不吃不喝,整整三日,安妃在一旁除了默默流泪,其他什么都做不到。

“霆瑞,果真是你。”

一道饱含深情,却又不敢表露太多,以至微微发抖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打断了景霆瑞的回忆。

景霆瑞回头,就看到老刘打起着一道珠帘,穿着深褐锦衣、手里握着菩提念珠的母亲就走了出来。

她不过四十一岁,却穿着得相当老成,不过,即便是颜色暗哑的衣饰,也掩盖不住那丰华绝代的面庞。

“儿子给母亲请安。”

景霆瑞想要行礼,却被安妃快走几步,一把拦住,“你是将军,怎可给一妾妃行礼?”

“您是母亲,应当受此大礼。”景霆瑞还是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安妃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尔后拉着儿子的手,坐在贵妃塌中,老刘说不扰他们母子重聚,上了热茶和点心后,就退下去了。

“我刚才瞧见你望着东墙,可是想外头的水渠,”安妃微微笑着说,“你放心,王爷早就命人填上了土,现在是只有花香,没有臭味了。”

“嗯。”景霆瑞微微点头,自己的母亲总是受到小小的恩惠就莫大的满足,有些事情,岂是一把土就能掩盖过去的。

“在宫里头待得可好?”安妃仔细端详着儿子俊逸的面庞,原本很是欢喜,但在想到了一些旧事后,她的眼里竟然含着泪水,沙哑地道,“你怎么会不好?有皇上眷顾着你,倒是为娘,一直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让你受尽了委屈。”

“您生养了我,就是最大的恩惠了,还提过去的事做什么?”景霆瑞安慰着母亲,“更何况,我长大了,该由儿子照顾娘亲才对。”

“哎!我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有了你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安妃大受感动,却也揭开了心中的旧伤疤,用帕子抹着泪珠道,“可惜你的外公命苦,享不到你的福。”

原来安妃虽是歌姬,但在被卖入舞坊之前,是临县富甲一方的刘府独生女。

母亲亦出自书香门第,却不幸难产而亡。她由父亲拉扯长大,后家中遭遇变故,赔了买卖,家里的大宅、万亩田地,十数商铺全都给典当、还债了。

老父也气绝身亡,养在深闺之中,只有十七岁的刘氏,不懂世间险恶,被姨母卖到舞坊当歌姬,取名蓉儿。

蓉儿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弹得一手好琴,写得一手好字,舞姿妙曼,极为诱人。

当时,才成亲不久的景亲王爷,深受她的吸引,而花了大把钱,买下她的初夜。

谁知这一夜春风就怀了孩子,而当时亲王妃还无所出,景王爷既舍不得美人,又抛不下那腹中骨肉,禀明皇帝之后,就顺理成章地纳了蓉儿为妾室,更名“安妃”。

这亲王贵族纳妾是司空见惯的事,只是安妃是歌姬出身,且先有了身孕,所以景亲王妃是妒火中烧,对安妃是极尽刻薄。

等到景霆瑞出世,也未能改变她凄苦的处境。她也从不争辩,总认为她是做妹妹的,凡事都得依照姐姐的意思。而王爷自知沾花惹草触怒了王妃,所以对这些事并未加以干涉。

景霆瑞自懂事起,就总是护着母亲,替她挨打。他母亲的泪都快流干了,也许是王爷对他们母子越来越冷淡疏远,逐渐地,王妃倒也没这么折腾安妃了。

直到景霆瑞九岁入宫,成为太子侍卫,母亲在王府里的地位,才慢慢提升,有了当侧妃的样子。

“外公的坟墓,我已命人修葺,母亲今年扫墓,可以好好祭拜一下外公。”

“嗯。”安妃点头,终于止住了泪。

“在我儿时,母亲曾提过……”景霆瑞难得地停顿了一下话头,才道,“有一传家宝贝,母亲说过,将来会赠给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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