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坐在草地上,弯着腰头朝着她,日光便只能落在他宽厚的脊背上,明晃晃的。
她听见太子松了口气:“醒了?”
茫然地眨了眨眼,嘉玉疑惑道:“殿下?”
一言话落,她目光往上,他脸色雪白,像是苍山之巅的清冷雪莲,啪嗒啪嗒的水珠自他额头划过眉眼,经过玉质般的下巴,缓缓坠落。
恰好滴在她的眉心,有些冰冷。
她猛地想起在水下那个模糊混乱的记忆中,似乎遇见了结实牢靠的浮木,她便伸出双腿紧紧缠绕上去。
是太子?
她双腿下意识并拢,手垂在茵茵草地上。
正想着间,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看见他皱了下眉:“认得吗?”
“殿下的手指。”嘉玉轻声应答。
太子似乎没想到这个回答,失了失神才说:“是孤的手指。”
嘉玉抿唇笑了下,她目光跟着他的左手垂下,然后才觉察到不对。
她从水中起身,薄薄的裳裙紧紧贴着身子,勾勒出挺立的胸脯,盈盈一握的细腰。
她猛的弯腰坐起,与此同时,一直放在她胸口处的大手也随着她的举动,往下滑落。
嘉玉这才忽然想起昏迷之时,娇软耸立的那处绵绵不绝的按压感。
他的手一直放在她的酥软上用力……
嘉玉苍白的面颊上倏地染上一层淡淡的细粉色。
“表妹,可是何处不对?”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耳畔传来他闷热的呼吸声。
嘉玉立刻摇了摇头:“我没事。”
一边张口,她一边快速抬头看了眼男子,见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满脸的关心担忧,嘉玉笔直纤细的双腿微微曲起,白嫩的双手轻轻环在膝盖处。
她真白瞎这么多年克己守礼的教养了!
太子满脸的关切忧虑,磊落光明,她却……
嘉玉头发湿漉漉的披撒在单薄的玉背上,她的乌发不直,发尾稍稍卷曲着,但因为她头发又厚又浓,看起来有些像海藻。再加上脸蛋小,白嫩嫩的一张,只有他的手掌大,于是缩成娇娇小小的一团,仔细看看,真像从水中冒出的既带着纯洁又带着诱惑的精灵。
太子眸光几不可察的的深了深。
他对旁边惨白着脸色的婢女道:“衣衫拿来。”
婢女应诺,急匆匆解开外衫递给太子。
嘉玉见了,正欲从他手上接过衣衫,下一刻,和她身上如出一辙的湖水气息再度围上她,嘉玉感觉肩膀上微沉,她抬眸,太子目光微垂,仔细地帮她整理着肩头的衣衫。
嘉玉轻声说谢谢,细嫩的手指紧紧扯着衣襟,将自己包裹的更加严实。
这时,背后传来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着急的疑问:“殿下,嘉玉,这是怎么了?”
嘉玉眉头皱了皱,她抬起眼道:“我落水了。”
“落水!”薛秀秀捂着唇,惊震道,“怎么会落水?”
“这就要问你让我见的娄三公子了!”嘉玉口气不好。
这场无妄之灾,若不是运气好,恐要被鱼吃了。
薛秀秀朝四周望去:“娄三公子呢?”
嘉玉这才觉察到,自她醒来后,除了太子,周边只有三两个婢女围着她,不曾看见娄三公子的影子。
正想着间,她耳朵微微一动,朝着平静的湖面望去,似乎有渺小的人影在上面起起伏伏。
薛秀秀也看见了,她惊道:“湖上那人?”
“总要给他个教训。”太子淡漠道,“有会水的侍卫在他旁边,不会让他死。”
容容易易的死去,怎么可能!
嘉玉也唔了声,太子虽然秉性纯良,性格温和,可今为一国太子,自当赏罚分明。
她落水,自身脱不了干系,可也有娄三的原因在,如此让他尝尝那种快被淹死的感觉,恰恰合适。
而且看着他这样,嘉玉的心情稍微转好了,她站起身,朝太子说:“殿下,今日多谢您,臣女先告辞了。”
罗裙湿腻的黏在身上,她急不可待的想回去换衣。
太子听了,温声道:“你要回中和堂?”
中和堂是平王妃的院落,嘉玉前来做客,自然是备了衣裙以防万一的,如今落水,当然要回中和堂更衣的。
她点了点头。
太子略一思度道:“叔母和表姨若是知道你落水,必定又要牵挂一番。”
嘉玉听了,觉得太子真是心底良善,思度周全。
她都还没想到!
她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很是疼爱她,平王妃也不必说,她没有亲女儿,也是拿她当亲女儿疼。
若是她们两人知道落水了……
“那要去哪儿啊?”嘉玉跟在他旁边问。
太子回头看了眼:“跟着我来。”
他目光笃定沉稳,带着股令人信服的稳妥,嘉玉下意识嗯了声,心中最后一丝迟疑也烟消云散。
“不行,嘉玉你怎么能跟着太子殿下去。”薛秀秀听了,连忙说道。
太子闻言,低低的笑了声,望向她说:“平王世子妃说说为何不可?”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阴沉冷厉的情绪,甚至言辞颇为温和,薛秀秀却心中发悸。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男女有别,嘉玉怎么能跟着太子殿下走呢。嘉玉,还是我带你去换衣裙。”
“你带着她!”太子嗤笑了声,“带到别的男人面前去吗?”
“我……”薛秀秀的脸色瞬间白了。
嘉玉看了看眸色沉沉的太子,又看了看神色仓皇的薛秀秀,对着太子道:“殿下,我们先走吧。”
男女虽然有别,且太子他刚刚救了她,又是端方君子,薛秀秀和太子相比,更不值得相信。
太子听罢,转头温柔笑道:“是该走了。”
绕过清幽别致的花园,穿过九曲十折的回廊,就到了一座面熟的院落。
嘉玉从前经常来平王府,后来又嫁到平王府,她对平王府的院落自是了然于胸。
这座院落坐落于平王府西南位置,环境清幽,古朴典致,她抬手拍了拍额头。
也是,除了他曾经在平王府的院落,他还能带她去哪儿。
他推开门,示意她跟着进来,嘉玉刚入内,就看见青竹急步过来:“小姐。”
嘉玉抬头,疑惑的看向青竹,刚才薛秀秀叫的突然,她没带上青竹,可青竹应该在中和堂,怎么在这儿。
“刚才太子殿下让我带着你的衣衫过来,”青竹扶着她往内间走。
嘉玉闻言,侧眸看去。
“放心,孤吩咐人时,刻意避开了叔母和表姨的。”太子捂着唇,轻咳一声道,“表妹别着凉了,快去换衣服吧。”
“多谢殿下。”嘉玉看她眼,又提醒道,“你的衣袍也该换了。”
是了,他做事体贴周到,这种细节也不会放过的。
“孤知道。”太子翘了下。
太子是个守礼的君子,派人领着她去厢房,他径直回了屋。
换好衣衫,青竹将嘉玉的发髻解开,拿着毛巾和铜炉慢慢的烘干,然后青竹重新给她挽了个朝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