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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无往事/明夜之星(19)+番外

叶乔低哼着说:“不就是想报复人么,幼稚不幼稚。要不要我也给你扎几下?”

周霆深被她挑起来:“真给扎?”

“给。”

“能扎几下?”

叶乔料他也不会真这么孩子气,无所顾忌地扬言:“随便你。”

他一声莫测的笑:“好。到时候别怕疼。”

※※※

一盏灯打下来。

叶乔袒露上身,躺在日式软榻上,浴袍随意揉在身下。

她有一匹乌锦般的长发,稍显凌乱地散下骨架玲珑的肩头,一直垂到腰际。迷蒙的灯光浸着她白皙的皮肤,中国式的白,像一块完整的定窑瓷,透着醇奶茶的润,和墨一般的发色形成鲜明的视觉冲击。

暖光灯打在她的胸脯,炙得心头燥热。周霆深的声音被淹没在那热度里,问:“纹胸口?”

他的手不急不缓地摩挲她胸口的起伏,仿佛在仔细比较。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视线像趋光的蛾,集中在顶灯上。

触感所及的地方,有一道十厘米的疤,手术创口。已经被岁月冲得很淡。他的手指常和枪械打交道,有些粗砺,在她的疤痕上轻抚时牵起蚊足般千丝万缕的疼。

叶乔平静地点头,喉咙里滚出一个字:“嗯。”

半小时前,叶乔被他带到这里。她在杨城住的时候,对这片区域的印象比红灯区好不了多少。那里有几家高档会所,里面的纹身馆非常有名,幼年的她想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来尝试。

周霆深对这里却很熟,明明不是营业时间,轻轻松松就向老板要到了钥匙。

老板伍子是个挺自来熟的人,身上有股社会青年的流气,一见叶乔就套近乎,说是她的米分丝。叶乔以为周霆深常光顾这里,但却没在他身上看到纹身,正疑惑,伍子哈哈笑了一阵,说:“什么常客!深哥以前就是学这个的,纹得特别漂亮。不过只招待特殊的客人。”

叶乔问:“什么叫特殊?”

伍子的脸突然涨红了:“就是……特别漂亮的。”

叶乔愕然一瞬,看向周霆深,一片了然地笑开:“好啊,那就试一试。”

沐浴洗乏之后,伍子把纹身室的灯打开,把她请进去。走之前哀声连连,苦着脸对周霆深说:“我女神啊,深哥您悠着点。”

叶乔安静地躺下去,像一株盛开的植物,说:“怎么想到带我来这里?”

周霆深专注地给纹身机上针:“个人爱好。”

叶乔抬眸观察,他脱了夹克,衬衣随意挽到手肘,雪白的袖口下是小麦色的手臂,干净,肌肉贲发,没有纹身。她企图在他身上找到一块作为纹身师标志的刺青,视线甚至从他开了三粒扣子的衬衣领口探入他紧实的胸膛,却还是没能如愿。

她撇撇嘴:“那学这个呢?也是个人爱好?”

“嗯。”他漫不经心。

“入伍前学的还是之后?”

“之后。”

“你经历还挺丰富的。”只是她没说,经历丰富的人,往往不是因为人生多彩,反而常常很灰暗。叶乔不想走进这个人灰暗的部分,只挑了轻松的话题,说:“没学几年纹身吧,技术怎么样?”

周霆深上好了针,猎物入彀般,镫地一声。笑得风流又下流:“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15章 可卡因05

周霆深本来想要帮她纹手背,遮盖那排伤疤,但叶乔却说伤疤有的是,生猛地把上衣脱了。周霆深不是什么克己守礼的人,由着她脱,噙着亵慢的笑,进入正题:“要先割线。”

视线又落回她形状曼妙的胸脯:“每个人身上的痛觉神经分布都不一样。你胸口的部位,很敏感——”他的尾音挑了一下。

叶乔确信,他是故意顿的这一下:“——确定纹这里?”

她对他越来越露骨的调戏置若罔闻:“对。”

“花纹?”

“伍子说只能听你的。”

周霆深笑起来。叶乔静静躺着,身体的机能全都供给了思维,她对他的一切声音都很敏感,在心里思忖,觉得他笑起来像某种沙漠植物,蓬勃又倒映茫茫黄沙的孤独。

但笑声是清朗的,漫不经心地警醒她:“叶乔,这是一辈子的事。”

她颇随遇而安:“一辈子的事太多了,本来就没几件由自己掌控。”

周霆深脑海里映出花纹,说:“也好,别后悔。”机械很快在他手下到位,他戴上乳胶手套,敬职地给她作心理准备,“第一步比较疼。忍得了么?”

叶乔说:“可以。”

割线的痛在她的承受范围。

他的手法很娴熟,冰凉的针裁破一块名叫皮肤的布,创口勾勒出的线条边缘只是淡淡的红,没有出血。尖锐的疼痛久了便变成朦胧的麻,神经只晓得还在痛。

叶乔无动于衷地闭上眼,呼吸比平时微微加快,告慰心底的某种热望。

她干咽一口,说:“你学过画画?”

“会纹身的都学过。”

“我说国画。”

周霆深一默:“怎么看出来的?”

叶乔很笃定:“你握针的方式不一样。”

针口刺到左胸,叶乔齿缝里“嘶”地吸入一丝凉气。

他放缓语调,哄小孩般分散她的注意力:“你对画画很在行吗?”

“没有。”她的声音仍然紧绷,却竭力平静,“我爸爸会画。”

“画家?”语气却没多少疑问。

“算是。”

他赞叹:“书香门第。”又带丝轻嘲。

然而闲谈仍旧不能分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许多恍惚的画面都在眼前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针尖离开肌肤的一瞬,犹如耶稣获救。

叶乔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喘息。

夜色晕沉到最深处,乌云密布。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而她冷汗淋漓,竟然没有察觉到。

雨声带凉。叶乔拢起浴袍起身,没有拉帘子的窗户正对着荒无人烟的海滩。玻璃里映出她胸口的刺青,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纠缠不清的藤蔓枝条,状若一条遍布荆刺的灵蛇。

周霆深放肆地欣赏他的作品——从来没有那么完美过。

他想起跟着徐臧学画的时候。那会儿还很小,听说他的老师是个很清高的画家。确实是这样,直到后来成了当代最负盛名的画坛巨匠,一幅画作在香港拍卖行可以卖出千万高价,徐臧本人依旧醉心艺术,不慕名利,拍卖所得全部捐出,是个不折不扣的画痴。

鲜有人知,这个画痴的女儿,有一具堪作画卷的身体。

图案还没有上色。然而叶乔嘴唇已经发白,心跳频率愈发高,脏器却渐渐收紧。

她将随身带的药片倒进手心,一杯清水已经递到了她面前,她在几乎窒息的时刻仍说了谢谢。

周霆深冷静地给她摆事实:“割线之后如果不马上打雾,需要等到75天之后。伤口结痂脱落,才不会影响图案。”

叶乔和水吞了药,喉咙仍然发紧,摇头挤出四个字:“今晚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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