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用茶。”角枭双手捧着托盘,小心翼翼地献给皇太后。
“嗯……味浓而不涩,确实是好茶。”太后呷了口茶后,话题一转问道:“听杰娅说,你们明日就要启程回龙岭?为何不多留几日?”
角枭才伸手献茶给皇上,便听到这样的问题,手心一抖,结巴起来:“因、因出来已有数月之久,家里恐有牵挂。”。
他无法不去在意皇上咄咄逼人的警告眼神,仿佛从蓝眼睛喷出两簇火光,紧紧地烤炙着他。
“这也是,千里迢迢在外,家里的长辈是会担心。”太后只把角枭的拘谨看成下官常有的态度,她娓娓道:“你们为奕族请命而来,既然已受了隆恩,就该回去好好建设一番,以谢皇恩,而奕族有家,方能成气候。”
“太后所教极是。”角枭道。
“瑞德,赐奕族使者十车绢布,十车灯油,白银贰千两,以供龙岭建设之用。”
“谢太后!太后千岁……”角枭跪地谢恩,内心却惶惑得很,如果眼神可吞噬人的话,他已给一旁的皇帝生吞活剥了上万次!
“你。”在母后有意排除杰娅后,一言不发的郢仁终开金口,但说的话却让人摸不着脑。
“嗯?”角枭抬头,对上那张绝丽容颜,赫然发现皇上竟然在微笑,不过眼神依然火热且不善。
“朕特别赏赐你们千里神驹。”郢仁拂袖起身,立在角枭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祝你一路『顺风』!”
角枭闻言脸色煞白,皇上得声音很温柔,可却和他的笑容一样令人不寒而栗!这种难以言喻的,自心底深处发出的恐惧,让他张开颤抖的唇,却始终说不出谢主龙恩来。
草原的风徐徐吹拂在角枭黝黑的脸孔上,回想到这儿,他眉头不禁拧起。
那之后,皇上没再召见他,也未做出任何阻止他回草原的举动,一切的担忧好象只是自己多心罢了。
“角枭哥?”杰娅看着他夹着菜,却一动也不动,不禁问道:“不合胃口吗?”
“不,很好吃,只是我还不饿。”美味的羊肉饭,在角枭口中如同嚼蜡,或许是受噩梦的影响,内心总有些不安。
入夜,整个草原沈浸在宁静与安详之中,苍白的月光下,一行拉载着木材的马车队,正沿着河岸缓缓行进。
“两位贵客,过了这条乡河便是奕族领地。”族长赛普以骄傲地口吻道:“我们那儿可是牛羊成群,风景独特,两位既是角枭和杰娅的朋友,一定要多待些日子。”
“多谢族长的盛情,我们一定会待到尽兴的。”眉清目秀,打扮儒雅的青年,骑在一匹漂亮的褐马上,温和地笑道。
族长还想说什么,前面领头的马儿受了惊,队伍立即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他赶忙策马前去察看。
“皇上,您真的确定要这样做?”见四下无人,青年颇为无奈地说道。
“子鑫,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你还不死心吗?”答话的男人,有着比璀璨群星更令人神往的绝美容貌,但说话语气却冷得可以:“再问同样的问题,朕就遣你回京。”
“是。”欧阳子鑫喟叹一声,有谁可以阻止靖国皇帝想要做的事?
微服私访,听上去简单,实际上要比明着来,更花费心思。
先别说无法带侍卫,铺张的车马行李也得免去,但又要有足够的盘缠,这一来二去,得花两个多月才能安排好一切的事宜。可是皇上强硬地把时间定在半个月内,直到临行的前一天,才颁一道圣旨给宰相大人,说自己要出去访察民情。
“不知道父亲大人在皇宫里,是怎样的手忙脚乱?”欧阳子鑫有些同情年迈的父亲,但另一方面,他又对那个能让皇帝心急火燎,失去常态的人感到万分的好奇。
“这里……离开大漠不远了罢。”欧阳突然想到草原前面的浩瀚沙漠,作为皇上的挚友,他知道皇上讨厌沙漠的原因——那曾是他三位亲皇兄想要行刺他的地方。
“子鑫,我们到前边去。”郢仁看到一辆马车上的草绳松脱了,圆木滚滚而下,决定去看看。
“是,少爷。”不管如何,欧阳子鑫暗下决心——这次私访,他一定要保护好皇上!
第五章
夜色增长加浓,却丝毫不影响奕族部落高涨的欢庆气氛,余百座大大小小的帐篷前插着熊熊火把,把天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在帐篷前用木栅栏圈起的空旷草地上,一脸期待的人们,把族长赛普从遥远的山那边带回来的,载满木材的马车队伍团团围住,赞叹着、大笑着,很是兴奋!
“哦,好漂亮的人!”
人们很快注意到族长身旁的两位长相耀眼的青年,特别是身着一袭简约白色长衫的男人,朴素的装扮并未使他的容颜相形失色,反而像是一只展翅的白孔雀,高贵而优雅。举手投足都十分吸引所有女人的目光。
从年纪上看,他最多二十出头,可眉宇间却带着一种无法言明的威严,让人在赞叹欣羡之余,却又不敢冒然接近。
“角枭、杰娅,看我带了什么人回来?”赛普才安顿好卸货的事宜,便带着皇城贵客去见他们。
“什么事?族长?”角枭正忙于解开一匹马的缰绳,循声回头,毫无预警地瞅见那张漂亮的脸孔,心口猛地一惊,难以遏制的惊悚顿在胸口蔓延开来!
“角枭,好久不见。”郢仁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走上前,像久经重逢的好友般拍了拍角枭厚实的肩膀。
“啊!”感觉到那双白皙如玉的手,紧贴在自己赤裸的肩头上时,角枭不禁倒吸一口气,这活生生的噩梦,让他本能的产生逃跑的冲动,可是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似的,无法移动半寸。
“呵。”和角枭的反应截然相反,几月不见,郢仁近乎贪婪地注视着角枭的一切,包括他在连续几日的劳作之后,更加黝深健康的肤色,和皮袄装束下无比健美的——他曾占有过的躯体。
而站在郢仁身后的欧阳子鑫,惊讶的程度决不会比呆怔的角枭少,从皇上露骨的眼神中,他已然知晓眼前的男人,正是皇上口中的“朕相中的人”!
不知该怎样形容,欧阳虽知道孪童在靖国并非新鲜事,而且皇城几家大妓院的花魁都是男人来着,但这个草原汉子怎么看都无法和皇城的美人连在一起。
他和皇上的气质外貌完全相反,有一对炯炯有神的黑眼睛,一头浓黑的发,一副道地的草原莽夫刚毅的相貌。而皇上则有一对无可媲美的蓝眼睛,乌黑柔软的头发,神祗般的俊美相貌。
“如若看中的不是外貌,那么是……”欧阳开始留意起角枭的一举一动来,也许他身上有什么吸引人心的地方,否则怎能让皇上这么痴迷?
“果然像这位黄公子说的,你一看到他们,便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赛普误会角枭的惊惧为欣喜若狂,他大笑道:“听说你们在皇城的时候,受到黄公子和欧阳公子的不少照顾,这次他们来,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