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右膝盖因为磕上了嵌在木地板中的硬推拉槽,疼得好像骨头要裂开了一样!韩飞痛苦地抱起脚。
“怎么了?”
“这小子鬼鬼祟祟的在门口!”
“是吗?”
“要教训他一下吗?”
房间内的男人和站在门口的人大声地对起话来,他们说的是日语,韩飞听不懂,他抬起头时首先看见的是好几双没穿袜子的像老树根一样丑陋的脚,然后是东倒西歪的身体,刺有武士像和佛教梵文的胳膊与肩膀。
男人们凶巴巴的脸孔呈赤红色,一看就知道是酗酒过度。
“臭小子,你在门口干什么?!”坐在酒桌靠走廊这一边的瘦削男人,看了一眼坐在房间中央,头目一样的人物,走到韩飞跟前。
他蹲了下来,除了酒气还有很浓的烟草味,韩飞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说啊!”男人唾沫横飞的大叫,一把揪住韩飞的头发!
“住手!!”
突然一声很生气的大喝,韩飞浑身一颤,是朴元锡!
朴元锡在走廊五步远的地方就看见韩飞的惨状,他阴沉着俊气的脸,那黑色的瞳仁像两把匕首恶狠狠地瞪着房间里的男人。
男人们的神色一下都变得严肃起来,他们一个个坐端正身子,手小心谨慎地伸向酒桌旁边的外套。
“哼!”朴元锡冷冷一笑。这里是金佚组几个主要的势力区之一,他们敢在这里动手,就算赢了也出不了这街口!
坐在房间中央,周身煞气,高高的颧骨上生有可怕横肉的男人,嘿嘿地干笑了两声,眼珠子骨碌转向揪着韩飞头发的男人,男人看见了,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金佚组的三少爷……这还真是狭路相逢!”头目嗓音嘶哑的开口了,他非常傲慢,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不标准的韩语,一边还端着白瓷酒盅让他的手下给他倒酒。
“这话应该由我说吧!”朴元锡以狂野的语气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屁股底下坐的是谁的地方?!小野信行,你不要狗坐筲箕,不识好歹!”
“什么?!”
男人们霎时变了脸色,那坐在中央的小野信行更是凶相毕露,连带他胸口刺着的蛇妖纹身都像活了一样微微抽搐。
韩飞很害怕,不知所措,他看见那些外套下的手,紧紧攥着阴恻恻的钢刀把手。
朴元锡却非常冷静,他居高临下地紧盯着小野信行阴鸷恼怒的眼睛,毫不示弱,更不退让,他两手不羁地插进十足雅痞味道的皮衣口袋里,迈开脚步。
敌对的两方,剑拔弩张的气势!弥漫着烟雾、酒气和汗臭的房间里,似乎可以看见想置对方于死地的激烈火花。
“让开!你吓到他了!”
朴元锡声音低沉而咄咄逼人的说,站在韩飞面前的人不由惊怯地往后一退,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孔僵硬着,小野信行暗唾了一口。
朴元锡弯下腰,手摸了一下韩飞十分不安的头以后,将他抱了起来。
这期间没有人敢说话,敢动手,虽然看上去朴元锡并没有带武器,而且人数上他们要胜出几倍,可就是没有人鼓起拔刀的勇气。
因为朴元锡威严又狂放的气势!“Magician”名声在外,听说过他可怕事迹的人,心底都存着一丝不受控制的胆怯,就是这一丝胆怯,使手臂聚集不了爆发的力气。
朴元锡就这样带走了韩飞,最后连瞄都没有瞄小野信行一眼,这彻底轻视的举动让小野信行心底积聚的怒火终于像雷管一样炸开了!
但他还保存着最基本的理智,他阴沉沉地招手,示意手下递给他手机。
“老大。”有人赶紧弯着腰双手送了上去。
小野信行拨通电话号码后,嘀咕了很长几句话,尔后停顿,残忍地颁下最后的命令,“给老子裂了他!”(即打个半死,直到骨头打折为止!)
虽然遇到很不愉快的事情,朴元锡还是和韩飞还是继续吃了饭,席间,因为朴元锡的几个笑话气氛似乎又轻松起来,韩飞不再战战兢兢,他真的是吓坏了,在那些血腥气的流氓面前,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朴元锡第一次跟韩飞讲了家里的事,金佚组的房子是朝鲜王朝时期那种传统的大宅,他爷爷定的帮规可比新撰组,他有三个兄弟,除了最小的四弟,其它都继承了家业等等,虽然这些话都只是只言片语,朴元锡又喝了酒,韩飞还是静静地认真地聆听着。
听一个只有肉体关系,连朋友也称不上的男人的絮语,韩飞竟然不觉得厌恶,真是稀奇。
因从小受到父亲的暴力虐待,韩飞的神经比起同龄人要敏感许多,他不喜欢同学崔翊泰就是由于他太过热心的心肠。
崔翊泰无论什么都做得很好,家境又富裕,他的父亲是一家大型医院的院长,舅舅是警察局长,他被两个高尚的家庭宠爱着长大,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子自信和傲气,这深深刺痛了韩飞的心,让他非常自卑,可是崔翊泰并不知道。
就好像有钱的小孩给穷孩子一件玩具,“喏,拿去。”穷孩子就该感动到痛哭流涕一样。崔翊泰以为一味的给予就可以让韩飞喜欢上他。
韩飞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崔翊泰那过于自负的心从没有认真地考虑过。
而朴元锡……韩飞突然想到,如果是他的话,可能会说:“喜欢吗?拿去。”
两人就是这样的不同。
“嗯?”韩飞诧异于自己巨大的心理变化,他微微蹙起眉头,种种忧虑在他心里掀着翻江倒海般的狂澜,可惯于冷漠的他,并没显得坐立难安,他默默地看着朴元锡用银勺吃着紫菜汤和白饭的样子,那浓密的睫毛就像黑夜一样吸引着韩飞的视线。
PORSCHE跑车平稳地行驶在接近晚上十点的公路上,因为酒的热气,朴元锡稍微降下了车窗,十一月初已有冬季气息的空气迎面扑来,却像清爽洁净的井水一样沁人心脾,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深深呼吸。
韩飞依旧为萦绕心头的复杂情绪苦恼着,他望着快速向后退去的水泥隔离墩,路灯下苍白蜿蜒的路,将肩膀靠到淡琥珀色的窗玻璃上。
车子驶下高速公路后,从一个岔道转入一条不怎么宽的街,韩飞看着街边不多的行人和一片片挂着各种招牌的小商店,耳边突然传来朴元锡淡淡的话语,“你在下个路口下车,搭地铁去‘夜色’,今天韩太洲休息,我会打电话给陈正硕,让他给你套房的钥匙。”
“哎?”韩飞转头,露出意外又不明白的表情,因为朴元锡吃完饭的时候说过是送他回家。
朴元锡并没有看韩飞,他略显阴沉的视线不时扫过车后视镜。
“那里有什么吗?”韩飞想着,往后望去,只是面包车和小轿车而已啊。
不过……韩飞觉得那白色的车头保险杆凹了一侧的面包车很眼熟,仔细想想,从他们上高速公路开始,那辆车就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