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论私人感情……”朴元锡的语气淡淡的,缓缓的,显示出他心中的无奈与失落。
“他们是恋人。”
“哎?”韩飞不由惊呼,警察和黑社会老大之间?!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开始的,好像是因为老爸……”
“嗯?”
“老爸以为他在养虎为患,当年,荷风爸爸的死实际上是……他为了坐上组长的位子,而设的计谋。”
韩飞惊讶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老爸认定荷风是想报仇才去当警察的,就偷偷地想除掉他,可是大哥不让,表面上和睦的家庭,实际上风云暗涌,大哥与老爸激烈斗争着,为保护荷风大哥亲自守在他身边,后来,老爸认输了,大哥就与他达成了协议。”
“老爸必须和以前一样把荷风当养子看待,永远不能伤害他,而大哥就答应,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叛金佚组,也绝不会让荷风这样做。”
“也就是说,大哥这辈子,在公事上是与荷风彻底杠上了,这件事情我很久以后才知道,荷风更是从不知情,似乎在那段比往常更亲密的日子里,荷风对大哥动了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看到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感觉,输给大哥,我心服口服,对荷风,我是惭愧地抬不起头来,我根本就没有保护好他,可是……”
“我还是好爱好爱他,这种相思,完全停不下来,反而随时间推移与日俱增!”
“我向他告白,被拒绝了,呵,这是当然的,我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还是控制不住情绪,我在道场用暴力压倒他,大哥赶到后制止了我,然后……我与荷风之间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我要么不回家,要么就恶言恶语,我看出他眼睛里的难过……”
“可我一边陷入自我厌恶中,一边重蹈覆辙,我想我这辈子都会是如此度过了。”
朴元锡沉吟着说完后,茫然若失的眼睛似乎看着很远的地方。
韩飞没有说话,不论将来如何,就这一刻,能够侍在朴元锡怀里,他就觉得满足了……
爱──第一就不该使人受到伤害。
韩飞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过这句话,现在突然在脑海里浮现,他困惑地起眼睛,和朴元锡来到滑雪场,已经快一个月了,早晨,天空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花像小银珠,像柳絮,纷纷扬扬地从像瓦一样的乌云中飘下,滑雪场的游客很兴奋,在雪中喧哗着,韩飞透过卧室落地窗,看那稀疏又洁白的雪帘,缓缓地落在阳台的地板、栏杆、躺椅上,远处,山峦在飘雪中显得更加稳重而沉静。
韩飞深呼吸着,玻璃因室内外的温差而蒙着淡淡的白露,朴元锡在楼下客厅打着电话。
听着从下面传上来的模糊的讨论声,韩飞转头,看着那还留有余温的欧式大床。
他们睡在一起,但没有做爱。
那天之后,毒瘾还是会发作,朴元锡就会紧紧地搂住他抖个不停的身体,那双有力的臂膀,使韩飞觉得就算身体像被火焰炙烤一般地疼,他也不害怕,一切痛苦都会过去的。
他咬着衣襟,冷汗淋漓地撑过了最难受的几天,尔后,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饮食和体力也开始恢复。
朴元锡在他的情况稳定之后,才着手处理“夜色”俱乐部被警察查封后的事,听朴元锡讲电话的语气,一定很棘手,韩飞从报纸也看到,一个高层职员泄露了白金区的部分客人名单,因为他意图勒索那些客人,事后又被警方逮捕。
明明有很大的压力,经常坐在电话旁边沉思,朴元锡却一次也没有在韩飞面前,表露出不快和烦躁的情绪来。
今天中午雪停的时候,韩飞接到陈正硕打来的电话,陈正硕听到他忧心忡忡的声音,叫他不用担心,朴元锡会应付得很好。
“三少爷是个心思谨慎的人,他既然敢‘出卖’夜色,就一定做足了准备。”
然后,他让韩飞转交了电话。
同陈正硕谈了有一个小时之久的朴元锡,在半个小时前出了门,韩飞没有其它事可做,在卧室里看滑雪场拍的宣传广告片。
脑海中突然浮现的一句话,让他没了看电视的心情,喝了一点午餐酒,他裹着羊毛毯站在玻璃门前。
雪……并没有覆盖住那蜿蜒的山陵,山脚下,延伸到滑雪场的松林,依然苍劲墨绿,韩飞望着在坡道上或俯冲而下,或蹒跚挪步的游客,视线不经意地下移──
“咦?”在一个游客稀疏,人工湖泊环绕的钓鱼之地,他看见了朴元锡!
身材修长,穿深咖色长大衣的朴元锡,在雪地上非常显眼,韩飞不由自主地凑近了白蒙蒙的玻璃窗。
在离朴元锡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一个穿黑色羽绒夹克的青年,他看着朴元锡,打着手势非常激动地说着什么。
韩飞很吃惊,因为有些距离他看不清青年的脸,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身体在大脑之前做出反应,韩飞一把拉开阳台淡绿色的玻璃门,毫不犹豫地跑到石雕栏杆前。
室外的温度低到零下3°C,还刮着从山谷劈下来的劲风,韩飞冻得直打寒噤,可他顾不了再去拿外套了,他双手撑在湿漉漉的刺骨的栏杆上,上半身向前顷出。
同朴元锡争执的青年,非常俊美,一头浓而亮的黑发,肤色白净,五官细致,就算是远远地一瞥,也会使人怦然心跳。
这么美的男人韩飞是第一次看见,而且他虽然漂亮,却丝毫没有给人纤细,或者弱势的感觉,他冲朴元锡叫嚷的声音甚至可以传到别墅这边。
这人……难道是荷风?韩飞惶然,呼吸一下就乱了,因为荷风是警察。
青年很激动,侧身站在湖泊边的朴元锡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青年说完,两人的目光似乎在空气中对视了片刻,朴元锡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青年忽然泄了气,从他徒然垮下的肩膀,可以看出他非常沮丧,尔后,青年慢腾腾地转身,打算离开。
青年才走了几步,朴元锡突然以很快的步伐追上了他,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青年揽进怀里!
韩飞的身体就像被锤子猛击了一下,他撑在石雕栏杆上的手,瑟瑟颤抖着。
朴元锡紧紧地抱着青年,像那是唯一可以拯救他的东西!他今生都不会放手!这意料之外的冲击,使青年踉跄了一步。
朴元锡急切地说了什么,脸埋到青年的肩膀上。
韩飞以为青年会生气地甩开朴元锡,结果并不是,他静静地看着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那表情,是痛心而无奈的。
青年呢喃了什么,然后抬手轻轻地拉开了朴元锡。
就算韩飞听不见,也可以猜到,那声低语,是“对不起……。”
青年毅然离开了,留下朴元锡一个人,世界仿佛一下子空了,朴元锡仰头望着天空的动作,让韩飞的心像拧起来般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