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碰我!」惊惶失措地大叫,秦若希拼命地摇头,「我不要!放开我!不要……」
男人的手指从衣襟下方探人,细柔的指尖摸索着找到左侧小巧的乳尖后,便不再离开,上下揉捏着那里,指腹缓缓擦过战栗的尖端,勾勒它的形状般,持续地画圈爱抚。
秦若希蓦地咬住嘴唇,因为男人手指的感触,竟让他想到了楼绮筵。
那双修长纤细,如雪花般自皙的手,也曾经这样抚摸过他。奇怪的是,脑海里一浮现出楼绮筵的模样,身体就像打了药一般,瞬间轻松了许多。
为什么想到楼绮筵,就不会有恶心抵触的感觉?秦若希自己也不明白,只是在这个悲惨的时刻,想到那个说话刻薄,不可一世的人,心脏就揪起来般痛,眼泪也滚滚掉落下来。
如果能在别的地方相遇就好了,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开始。
其实自己并没有那么讨厌楼绮筵,他只是怨恨和排斥着花街的一切,痛恨那个轻易就把他抛弃的母亲。
在愤懑里,他可以孤傲地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欺骗自己什么都没有改变,可仇恨的泡沫破裂以后,他会发现自己除了花曲楼以外,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母亲欠了好几亿元的债款,半山腰的豪宅已经被查封了,三千万的卖身契钱又能支撑得了多久?那个温暖的家,早就支离破碎人去楼空,没有人再等待他了。
「别哭。」
结实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拥抱着他,在他耳畔一次次低哑地喃喃,「别哭,若希。」
从冰凉的心底浮起暖暖的感觉,下巴被轻轻地托起,从布料的缝隙中淌下来的泪水,被男人当作珍宝一样温柔地舔舐掉。
被绑住眼睛真是件幸福的事,「绮筵」这两个字,几乎冲口而出,在断断续续的抽泣中,秦若希完全把男人当作了楼绮筵。
这是还没有开始,就匆匆结束的暗恋吧?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才彻底看清自己的感情?从在花园里,被楼绮筵一把抱起来的那一瞬间起,他就已经……
窗外已经大亮,送客人下楼的声音,泼水冲洗石板路的声音,以及叫唤小侍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花曲楼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秦若希无力地躺在床上,像害怕窗外的阳光一般捂着自己的脸孔,任泪水漫流。
心异常地哀痛,他到底做了什么啊?连气也透不出来,觉得自己是这样淫乱和无耻!
为了得到安慰而堕落下去,和毫无感情的,陌生的男人上床了,结果只是更加痛苦而已,幻想永远是幻想,不可能变成事实!
眼前朦胧成一片,无限的懊悔,自我厌恶折磨着他,心被揉皱、撕碎了……
就这样沉到最黑暗的深渊里去吧?给自己留下一个舔舐伤口的地方,可是……好冷。
冷得牙齿都咯咯打颤,这种孤独是那样沉重和疼痛。
对自己……失望透顶。
还能够再去爱人,然后被爱么……?
在花街里……?
晶莹的泪水濡湿了脸颊和枕巾,一次次。
「林先生,您要走了么?他昨天还听话吧?」厢房外的走廊里,孙奕毕恭毕敬地鞠躬问候。
「嗯,让他在紫园住几天吧,他还起不来,所有的开销记在我的帐上。」
「是,就照您吩咐的做。」
和昨天晚上相比,林少谦的脸色不仅和缓了许多,甚至还挺友善的,孙奕十分高兴。
「我先回去了。」
「是,您慢走,太感谢您捧场了!」孙奕再次大大地鞠躬,目送林少谦离开,松了一口气。
昨天傍晚,林少谦突然找到他,要求提前结束和楼绮筵之间的关系,吓了他一大跳!
他知道楼绮筵既傲慢又难伺候,但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林少谦那么生气!竟然说要开「过门局」?
客人开「过门局」,就是支付一笔赔偿金,提前和优伶结束关系,从此两不想干,形同陌路。
对花曲楼来说,这绝对是影响名誉的事情,可是他无法让林少谦改变主意,而楼绮筵根本就没出现,请了几次也不肯下楼,不知道两人在斗什么气?!
随后,林少谦就从彩色相片里,点了秦若希。
他第一次出价就五百万,原先定下的客人没有一个敢和林少谦抢,都放弃了。
林少谦高价包下了秦若希的初夜,孙奕却忐忑不安,秦若希一向不听话,要是让林少谦更加扫兴怎么办?林氏财团可是花曲楼的靠山之一,如果把林少谦给气走了,庄麟佑一定会大发雷霆,他这个掌班可脱不了干系。
从二十岁起,一直在花街作鸨儿,这种时候被解雇,很难找到第二份工作。
担惊受怕了一整晚,现在看起来,初夜进行得很顺利,秦若希也不是很糟糕呀。林少谦很满意。
倒是楼绮筵再这么任性下去,客人很快就会被抢光的,说不定,明年秦若希真的能当上花魁呢!孙奕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合拢的门扉,转身走开了。
『6』第六章
午后,冬日的阳光斜斜地射着,绿草如茵的庭园笼罩在一片暖洋洋的气氛中。
休息了好几天的秦若希,第一次走出房间,独自去前院买些纸、笔、头油等必备的生活用品。成为优伶后,他就不用再听别人使唤了,原来,他很讨厌被人当作小狗般呼来喝去,可是一切真的能由他自己作主之后,又变得更加不开心。
他并不热衷于购物,每个星期,各大商家都会送上彩色印刷的商品目录,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大多数是昂贵的东西,手表、名牌钢笔、洋酒、雪茄等等,优伶买下这些东西,可以选择让自己的客人付帐,商家获得了利润,会分红给花曲楼。
所以这也算在优伶的营业额中,可是秦若希并不想买不需要的东西。
他也不喜欢到大堂里去坐着,和别的优伶聚在一起聊天,听到一些情色的话题。
他在花曲楼里似乎没有什么朋友,在下房里,由于出身背景好,他一开始就受到特别的照顾,宿管给他安排最好的床铺,也有独立的衣柜和小写字桌,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侍童,都不愿意理他。
秦若希以前一直认为自己被排挤,是因为受到了优待,可是作了楼绮筵的侍重之后,他发现自己被人讨厌,是由于姿态过于清高。
走进下房的第一天,就皱起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难怪会惹人讨厌了。
那时候心里确实有「不想和这些人一样」的想法,但说到底,自己和他们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大家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不幸而沦落花街,他身世背景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母亲随便地卖掉,钱比儿子更重要。
而且且挂牌的时候,自己明明那么讨厌却获得了愉悦,嘴上说的和做的完全不同,究竟还要丢脸到什么地步呢?
越来越不理解自己,厌恶自己,秦若希有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