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颤抖的身体终于平静,秦若希沙哑地低语。
「我知道。」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受伤。」哽咽地说着,秦若希捂住哭泣的眼睛。就算被庄麟佑卖掉也无所谓,只要被侮辱的人不是楼绮筵,怎样的痛苦他都能忍受。
楼绮筵轻轻拉开他的手,亲吻他掉下来的眼泪,「你……真是傻透了,我受伤你会难过,难道你受伤了,我就不会难过吗?你多少……也为我考虑一下吧。」
心痛得快要碎掉,看到秦若希被残酷无情地对待,楼绮筵痛恨自己的无能,他应该好好保护秦若希的。
楼绮筵的眼神里充满哀伤和落寞,「我那时候真想……杀了我自己。」
「对不起,」秦若希伸手抱住楼绮筵,柔肠百转,泪如断珠,「对不起……」
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情,丢掉性命也不怕,楼绮筵和他是一样的。秦若希想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处罚,却忘记了,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更椎心刺骨的痛苦是——伤心。
「我就这么不可靠吗?」楼绮筵的眼睛里诉说着这句话,秦若希将他抱紧,一遍遍地道歉。
「若希,我爱你……」楼绮筵也将秦若希抱紧,在他耳边喃喃地告白。
一个月后——
为下周一的「新衣日」做准备,大堂隔壁的贵宾包厢里,摆满了附近的服装店送来的崭新衣料和设计图纸。优伶和侍童们聚在一个房间里,挑拣、玩笑、好不热闹。
丝绸、锦缎、素绉缎的面料托紫嫣红,精细地绣着四季花卉、飞禽走兽。艳丽的色彩衬托着优伶年轻靓丽的脸孔,一时像百花齐放的庭园一般,让量衣服尺寸的裁缝都晃了眼睛,羞赧地不敢抬头。
「春天就是不一样啊。」斗雪挑出一匹桃粉色,绣有银色丝线的布料,轻飘飘地说,「那两个人又躲在哪里卿卿我我了吧?一大早就不见了。」
「所以说爱情让人盲目嘛。」绛真走到斗雪身边,拿起另一匹草芽色的布,「不过秦若希很可爱,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抱他的。」
如果斗雪那可爱的娃娃脸,像天使,那么绛真的娃娃脸,就是恶魔,那阴冷的气质和无惧一切的眼神,让客人都不敢轻易调戏,花了钱还要赔笑脸。
绛真的父亲是已故的黑社会老大,听说被仇家卖进花曲楼以前,绛真就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少主了,他可得罪过不少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拿刀剖开人的肚子。
不管传闻是真是假,光是绛真从头到脚散发出来的冷血气质,就叫斗雪退避三舍,不敢惹他了。
而且,绛真其实还很有钱吧。虽然别人不知道,斗雪却偷偷看见了,花了一千万投下花榜的男人,似乎是绛真以前的部下,全身黑色西装,提着一个非常夸张的铝合金箱子,一口气买下了所有的金签子。
「不管怎么说,我也好想要谈恋爱啊。」在两个人的旁边,瑶琴在长吁短叹,「娼妓的寿命也就那么几年,轰轰烈烈地爱上一场,好过蹉跎岁月,对着镜子发呆呀。」
斗雪和绎真都没有搭话,各怀心事地看着手里的布匹。
房间的角落,被罚推迟两年再出道的文君,暗暗揪扯着膝盖上昂贵的布料,不平衡极了。楼绮筵和秦若希,不知廉耻的偷情不但没受到处罚,还公然拍拖起来,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样子,看着就直冒火!
不能就这么算了!文君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了,老板不管的话,还有客人。最近,好几个客人想为楼绮筵赎身,特别是那个——林少谦。
即使一开始太笨没看出来,文君现在知道了,林少谦喜欢的不是秦若希,是楼绮筵。他对楼绮筵一往情深,听说很久以前,两个人就是一对了。
只要客人问起楼绮筵和秦若希的事情,庄鳞佑都矢口否认,还不准小报写他们俩的八卦,林少谦在外面的世界那么忙,一定不知道楼绮筵已经移情别恋了吧?
文君冷冷一笑,丢开布料站了起来,他是一个不幸的人,所以,他也不想看到别人幸福。
「老板找你,马上过去一下。」
楼绮筵带着两个小侍,穿过走廊的时候,孙奕叫住他,一脸凝重的样子。
「什么事?」楼绮筵好奇地问。
「不知道,总之你过去就是了。」交代完毕,孙奕像躲避着什么似的,匆匆走开了。
楼绮筵和秦若希相恋,虽然没有受到处罚,他这个掌班可是被狠狠训了一顿,差点丢掉了工作。
所以,每次看到楼绮筵,孙奕都有些不自在。他自认什么事情都在掌控当中,结果当家的花魁和红牌恋爱,他竟然一点迹象都没看出来。
庄麟佑没有炒掉他,是看在他为花曲楼工作了十一年,网开一面。不过孙奕也很清楚,没有下一次了,要是再出这种丑闻,他就准备主动离职吧。
重重叹一口气,孙奕抬头望着东院,那一栋古色吉香,三层楼高的房子,是庄鳞佑住的地方,除了公事,庄鳞佑一般不喜欢优伶去打扰他。
而今天那个人也在,是想为楼绮筵赎身吗?林氏财团是庄麟佑也会顾忌的对象,为了花曲楼,不得罪那样有权势的人比较好,孙奕想着,往另一个方向大步走去了。
庄麟佑的房间完全迎合寇湄的品味,清洁雅致,临窗摆着小几,上有一盆吊兰,家俱是红木的,不染纤尘,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大躺椅,椅子下面铺垫着纯白的羊毛地毯。
除了椅子上坐着的庄麟佑以外,窗户旁边还站着林少谦,楼绮筵倒不觉得意外,只是平静地说,「林先生,我说过还不想被人赎身。」
「我知道。」林少谦的手指拨弄着吊兰垂下来的茎叶,在阳光下,那被寇湄悉心浇养的叶子,像碧玉一般玲珑剔透。
「所以我刚才和庄老板说,我要为另外一个人赎身。他不是花魁,应该没有权力拒绝我吧。」林少谦冷笑。
楼绮筵怔怔地看着他。庄麟佑没有说话,甚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哦。」楼绮筵盯着林少谦,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那真是恭喜他了。」
「你不用硬撑了,绮筵,你知道我要买的是谁?真是薄情啊,你们不是情侣吗?你想看着我把他带回去,然后……找人抱他吗?」林少谦的眼神变得很冷,宛如蛇蝎一般注视着楼绮筵,「他本来就是男妓,就是陪我的客人上床,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楼绮筵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牙关咬紧又松开,「你要是真心想为他赎身,就不要这样对他。」
「真心?」林少谦笑了,松开叶片后走向楼绮筵,「你知道我的真心在哪里,我对情敌从来不客气。秦若希肩膀上的伤,就是我烫的,我要是高兴,在他脸上刺字都行!」,「你别太过分了……!」楼绮筵握紧拳头,全身颤抖,好像极力控制着愤怒。
「我过分?我警告过你别玩火吧?你以为我是你的玩具吗?任你玩弄,为你去包养情夫?楼绮筵,你真的把我当成一个傻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