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就在佐贺心神不宁的时候,亚力克已经大步地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手。
“亚、亚力克……”佐贺只得克制住夺门而逃的冲动,尴尬地伸出手,握住亚力克。那温暖的感觉由指尖传递至全身,佐贺不禁有些愣怔,因为真的很舒服。
“您是来看我拍戏的吗?”亚力克小心翼翼又温柔地问,那修长优美的指头在握紧之后,又松开了。
“呃、嗯。渡边说,今天有记者招待会,所以……”明明不是为了记者而来,佐贺却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冷淡地说着。
“哦。”亚力克眼里飞扬的神采,一下子黯淡许多,这让佐贺有点受不了,略微低头,看着亚力克的鞋子。
“你母亲……”
“嗯?”
“你在你母亲那里,住得好吗?”自己究竟想说什么呀?佐贺感觉一阵头晕。
“还好吧,她从以前就是个大忙人,经常不回家呢。”亚力克的语气,明显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吗……”
“亚力克!准备上场了哦!”
夕美在片场另一头挥着手喊,佐贺知道自己必须再说些什么,可是开不了口,踌躇了半天,也还只是嗫嚅着说:“那么,拍戏请加油。”
“是,社长。”
亚力克深深蹙着眉头,要不是有这么多记者在场,他早就把佐贺搂进怀里了,不对,就算没有记者在场又怎么样,佐贺还是这么讨厌他吧,他的表情……好冷漠。
亚力克转身走向摄影棚,心情低落极了,就像一片死灰,再也燃烧不起来了。
看着亚力克沮丧转身的样子,佐贺很想叫住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脚下的水泥地板突然摇动起来,头也感觉到强烈的晕眩。
紧接着,是包括墙壁在内的所有物体都在剧烈震颤、摇晃,有人大喊叫:“快躲避!地震了!”
这一切发生得那样突然!震感又是如此强烈,佐贺躲避不了,他连站都站不住,摔倒在地!
在他头顶上方,悬挂照明灯的金属支架发出“嘎吱”的扭曲响声,天花板豁然裂开了大口,石灰和碎石纷纷洒落。
佐贺知道自己必须要找地方躲藏,但是“匡”的一声巨响,照明灯因为电线短路而迸射出火花,紧接着整个金属灯架,就倾倒了下来。
佐贺想逃,但已经来不及了,大睁着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的时候,有个人从后方猛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肩头滚到一旁!
“砰”的一声巨响,照明灯砸个粉碎,地上满是玻璃碎片,但是佐贺的身体,被那个人牢牢地保护在身下,一点疼痛也感觉不到,耳边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不断有东西砸下来的响声。
“亚力克……”佐贺感动地叫道。就算没有看到,他也知道紧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周围一阵短暂的黑暗后,应急灯亮了起来。
地震……似乎是平静下来了。
佐贺赶紧伸出手,抱住亚力克的肩膀,焦急地问道:“亚力克,你没事吧?”
“嗯……”亚力克发出一声低咛,然后,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就像猫儿甩掉头上的水珠一样,那些夹杂着碎玻璃、砂砾的灰尘,从他的金发上滑落。
“亚力克!”佐贺不禁松了一口气,与亚力克一起坐了起来。周围的人也忙着从各自的掩体下爬出,一个个都灰头土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里见,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会痛?手呢?脚呢?可以动吗?”亚力克连声问,只关心着里见,虽然地震刚开始时,他还保护了一个差点被道具箱压到的记者。
“我没事,连个擦伤都没有。你呢?别乱动,得去医院检查一下。”佐贺担忧地说,伸手握住亚力克的手腕,却感觉到手指上一片潮湿……?!
橘红色的应急灯光下,佐贺看到那片湿润并不是水迹,而是深红色的……血?!
有两片碎玻璃深深插进左臂上方,鲜血正汩汩地涌出,佐贺的脸上刷地煞白,“哇啊!”地大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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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里见,我一点都不疼。”
也许觉得佐贺随时会晕倒吧,亚力克倒很镇定,还反过来给佐贺打气。哪怕坐在救护车里,也还是一直说着“我没事的,只是皮外伤”这样轻松的话。
但是到了医院之后,医生的神情很严肃,不仅说了要输血,还立即把亚力克送进了手术室,留下佐贺一个人守在走廊里。
随后,有不少因为地震受灾的人,一样焦急地等候在手术室外,他们的亲人、朋友和亚力克一样,正在门后面的手术室里,接受抢救。
“紧急播报,上午九点三十九分,东京东北方向的两百公里处,发生了一场芮氏六点四级的地震……”
走廊的悬挂式电视机里,不停发送着地震的消息。
这次地震没有发出预警,显然造成了一定伤亡和财产损失。
佐贺不想去看那些房屋倒塌的画面,在走廊里焦急万分地来回走动。医院的大门外,正下着雨,他真恨不得冲进雨里,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亚力克需要他,他不能崩溃,失去方寸。但是……从亚力克被推进手术室算起,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不停有人被送出来,转危为安,但都不是亚力克。
佐贺抓住一个外科医生询问亚力克的情况,但对方只是匆匆推开他的手,走向手术室,没有留下只字词组。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陪同的家属都走光了,只剩下佐贺一个人,他都快要急疯的时候,有两个年轻的护士推开门,走出来,看起来像是结束了工作?
其中一个人在说:“真是可惜啊,他还这么年轻,却因为大失血……”
“是啊,还不到二十岁吧,就这么去了。唉,我去找一下他的家属吧。”另外一个人说。
“你们在说什么?!”佐贺的心提到了半空,声音发颤地问:“再、再说一遍?!”
“啊?您就是那位年轻人的家属吗?”护士一愣,接着鞠躬,一脸歉意地说:“很抱歉,医生已经尽力最大的努力,可因为他失血过多……啊,先生?!”
佐贺推开她们,冲了进去,有一间手术室的门敞开着,几名身穿手术袍的医生,正在善后,把一袭白布盖在那个人的脸上。
手术台旁,还挂着输了一半的血袋,但是心电仪上,已经完全没有心跳了……
看着佐贺一脸惊慌、难以置信的样子,医生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并没有呵斥他乱闯手术室,反而都沉默了下来。
佐贺往前走了一步,便再也没有力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浑身颤抖着说:“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说没事的啊……”
“这位先生……”追进来的护士,很为难地看着他。
“怎么会这样?不!不可能会这样的……我还没告诉他,我已经原谅他了啊……”
佐贺像压根看不到旁人一样,自言自语着,眼泪决堤般滚下,嘴唇也哆嗦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