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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和亲(165)+番外

伊利亚的呼噜声和噼啪爆裂的燃烧声混成了一首不着调儿的曲子。

炎翻身起来,睡意全无,倒不是伊利亚鼾声所扰,而是对乌斯曼的思念已经泛滥成灾。

红彤彤的炉火将他的侧影刻画在帐篷壁上,那耷拉的脑袋,微驼的腰背,构成好一副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场面。

见自己如此之“孤寂”,炎的唇边漫着一道化不开的苦笑,喃喃自语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首折桂令他少年时就学过,当时只道自己不是那多情公子,哪怕再喜欢皇兄也发之于情止乎于礼,但原来是这心里还没有那样一个人,一个让他牵肠挂肚、又爱又恨之人。

此时若有一壶热酒便好了,出门在外,炎极少喝酒,怕耽误事。

在白日里他忙东忙西,顾头顾尾,没有“顾影自怜”的时候,但一到夜深人静时,炎就特别想要见到乌斯曼,大约是多次在梦里见到他,一觉醒来发现不过是一场梦,他离乌斯曼可远着时,这心里的落差就特别大,堵得难受。

“我何时也成了多愁善感、黏黏糊糊的人。”炎甚至觉得眼下再来一曲悲凉二胡什么的,他都能哭成泪人儿。

“淳于炎,我命令你振作点!”炎对自己下着军令。说也奇了,这段时间他的心绪澎湃起伏,跟少女怀春似的。

“明日就要穿过鸦灵牧场,此事可拖延不得,最好是一口气穿过去,不然那些人……会害怕的。”探险队里没有胆小之徒,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胆子大就能放心做的,该有的风俗忌讳自己还是得遵从,不然会动摇大家的信心。

这去古城探险的事,宫内一些重臣也是知晓的,他们有人同意,有人犹豫,毕竟炎挖掘的是他们老祖宗的家。

“既然那些古城已经埋了就算了,何必再挖出来,反倒惊扰了先人。”有的老臣是这个意思。

炎也理解,可是他非挖不可,这探险队的人虽然都抱着听从“王后安排”的忠心,却也他们自己的考量,不会失敬先祖。

而他如果哪里做得不到位,冒犯了西凉的先人,不但有失他这个西凉王后的身份,也会丢了在探险队的人心,这下去的探险之路就很难走下去了。

“明天会是很重要的一‘战’,得保存体力才行。”炎心想,收了收泛滥的情思,重新躺下来,闭眼入睡。

第105章 重逢

翌日清晨, 天空灰蒙蒙的, 像是要刮一场沙尘。

这大漠里的天就是那样, 风暴说来就来,炎想赶在风沙来之前,赶紧穿过鸦灵坟场。

他穿戴整齐准备拔营时, 库尔旦慌里慌张地跑来说有三个驮夫生病了,上吐下泻, 浑身直冒冷汗, 大约是昨晚吃坏肚子了。

炎急忙赶去探望。这三人虽然年轻力壮但已经病得虚脱, 面色煞白,捂着肚子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炎立刻让随行的队医即宫中御医卡什觅来诊察, 卡什觅今年三十二岁,是太医院里最年轻的御医。比起保守一派他的医术也较为先进,他仔细察看了这三位驮夫,比对他们的症状,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中暑。

可是昨晚寒凉,怎么就中暑了?

卡什觅说大约是他们帐篷里的炉子烧得太旺,他们又喝了些烈酒,歇会儿便会好转。

炎自己不喝酒但没有禁止队中的人喝, 他觉得有必要再加一条规矩了。

不过知道三位驮夫都无大碍, 他也是暗暗松口气,只是在他和卡什觅交谈的时候, 边上的护卫小声道:“不会被鸦灵诅咒了吧?”

“是啊,我们昨晚还有说有笑的呢, 怎么早上就这样了。”另外一个帮忙照看的驮夫也嘟哝着。

炎目光似箭从他们脸面上扫过,二人立刻噤声,垂手而立。

“从今日起,队中禁酒。”炎下令道,众人俯首应道:“是,王后。”

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但是炎想要先行去探探路。一来是想看看鸦灵坟场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是否需要另辟新径。二来也是给这些心存疑虑的家伙吃一颗定心丸,他淳于炎一人去都没事,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炎把看管营地的事情交代给伊利亚和库尔旦,伊利亚很不赞同,说太危险了,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一伙盗墓贼呢?

库尔旦就笑笑说:“这地方盗墓贼是不敢久留的,搞不好会被拖进冥界。”

“大白天的哪会闹鬼,你们放心,我去去就回,你们只要守好营地,别乱跑就行了。”最后一句“别乱跑”,炎是针对伊利亚说的。

“这种地方你叫我跑,我也不敢瞎跑。”伊利亚嘀咕着,再次确认道,“炎,你当真不要我陪?”

“不用,我走了你就是二当家,醒目着点。”

“我是二当家的?”伊利亚看了一眼库尔旦,那表情很是嘚瑟。

“对。还有你,大掌柜的,也留心照看全队。”炎嘱咐完库尔旦也划分完责任,便披上斗篷出门了。

“……嘎嘎!嘎嘎嘎!”

乌鸦嚎哭似的啼叫声在这广袤的天地间显得特别瘆人,就像这悲声上达人间下至地府,反复冲击着人的耳朵。

炎真想捂起双耳前行但又怕错过什么动静,只得生生忍着磨耳的乌鸦叫,沿着杂草丛生的坡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说也玄奇,在他们扎营的地方也有这样凹凸不平的土坡,可是寸草不生,土里裹着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砂石。

但在这里有从尸骨堆里冒出的一丛丛色泽艳丽,像带着丑角脸谱似的小花,也有暗沉沉疯长的菌类,还有数不清的毒蛇、蝎子盘踞在一个个黑咕隆咚的泥洞里。

它们都不怕人,还会主动攻击。

炎刚才一脚踩塌过一个土坑,要不是他身手敏捷,这右脚就要废了,这里的蛇又壮又毒,连蛇信子都是黑的。

起初炎还觉得这里不过是一处“乱葬岗”,但大燕的乱葬岗起码是埋起来的,这里的尸骨不论男女老幼,全都直接曝尸荒野。有些只剩下森森白骨,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有的尸体被太阳曝晒风干了,三五成群的脸皮干皱,眼窝深陷的“人”就这么横七竖八地倒卧在土里,不管你打哪儿过,都能看到他们正“注视”着你。

有时炎甚至觉得他们是故意盯着自己瞧的,不然怎么会都走过去了,还有一种脑后被人“盯梢”的感觉。

炎浑身不自在得很,而且这种打脚底心泛起的寒意随着风沙渐起、视野混沌之后,就越发料峭了。

炎已经巡查了有十一、二里路,他脚程快,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罢了。乌鸦们逐渐聚集在他的周围,大概是他是这里唯一新鲜的人肉了。

“喂喂~走开、走开!我可不是来喂你们的。”炎抬头,冲着乌鸦呵斥着。对这些乌鸦源源不绝的“杀气”感到头疼。

不,是真的有点头疼。

大约是这里的气味不怎么好闻,久了之后,脑仁里像有一把小榔头在东敲一下西敲一下,很快整个脑壳都闹翻天似的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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