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霆瑞便把这事与他说了,并交代他要照顾好炎。
北斗听得愣愣的,身为御医, 他也听说过拥有两种性格的病人,但他们的容貌是一致的, 乌斯曼和丹尔曼的情况是头发和眼睛均可以改变, 且两人拥有的力量也完全不同。
北斗觉得这一趟来西凉真是太值了, 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神奇的人。如果可以,他更想去“照顾”乌斯曼, 说不定还能帮他想出解决之道。
景霆瑞自然看出他蠢蠢欲动的心思,提醒他不要插手干预西凉内务,不然挑起两国大战,柯卫卿会很生气的。
“你的眼睛也太毒了吧。”北斗吃惊地瞪着景霆瑞, 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最怕”的人是柯卫卿呢?
每当柯卫卿难过或者郁闷,他也会跟着难过和郁闷,只是这份情愫埋得很深,深到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景霆瑞先是微微一笑, 语气肯定, 尔后神色一正,肃然道, “我当然得了解每个在爱卿身边出没的人的‘弱点’是什么?”
“怪不得炎儿讨厌你。”说完这话,北斗就跑了, 接着又在寝殿门口遇到了乌斯曼。
“北斗神医,”乌斯曼低头看着他道,“麻烦您照看炎炎了。”
“这是自然的,西凉王……您的面色不佳,”北斗关切道,“要不,在下先帮您搭把脉。”
“不用了。”乌斯曼低声应道,转身离去。
“可惜啊……”北斗望着他高大却分外孤寂的身影道,“那么好的研习材料……西凉巫术果然名不虚传。”
北斗大步迈进寝殿内,看了眼床榻上面色略苍白、昏睡的炎,感叹道:“……卫卿的孩子也这么不顺啊。”
听见北斗毫不见外的直呼皇太后的名讳,沈方宇只能当做没听到,他躬身道:“卑职在外候着,神医有事传卑职便可。”
沈方宇出去了,伊利亚还在,满面心焦。
北斗右手搭在炎的寸脉上,细细诊道:“炎儿的脉细如线,气息空浮无力,是急火攻心后损着心脉了。”
“对的,神医。”伊利亚连连点头,“炎他吐了好大的一口血!”
“哎,可怜的孩子,跟你的爹爹一样,都是情关难过……”北斗爱怜地看着炎微皱的眉心,唉声叹道,“就让他先这样睡着吧,养养精神也好。”
“是!”
北斗将炎的手塞回厚实的毛毯下:“我写一张安神养心的方子,你去御药房取药材来,我们熬药给他喝。”
“好。”伊利亚领命,对北斗的指示不敢有丝毫疏忽。
“轰!”
御书房的一切瞬时崩裂,花瓶、书卷、笔架统统成了碎片,当空飞舞!
“出来!丹尔曼!你给我滚出来!”鸦灵之力缠绕在乌斯曼的周身,宛若狂怒的游龙,将触及的一切瞬间撕碎。
霜牙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小狼们早就跑光了。
“别给我装死!你到底想对炎炎做什么?!”乌斯曼一伸手,一块破碎的瓷片被吸入自己掌中,他用力紧握,血立刻涌出,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
疼痛让感官更加敏锐,丹尔曼一直在,却不出声,但他能感受到掌心尖锐的痛,也怕自己的躯体受到更重的损伤。
“住手!乌斯曼,你除去自残就没别的法子叫我出来了?”丹尔曼嘲讽的声音响起在乌斯曼的脑海里,“你不疼,我还疼。”
这种仿佛中邪一般的感受是很折磨的人的事,自己的头脑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乌斯曼一直强迫自己适应这一点,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承袭鸦灵之力后,丹尔曼本该“死去”的,不知道为何一直存在着,就如同花圃里的杂草,永远都除之不尽。
“乌斯曼,”丹尔曼接着道,“你一定很气愤你和淳于炎的大好姻缘被我给破坏了,但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乌斯曼沉声问,他紧紧攥着瓷片,任由鲜血滴淌。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爱上他。”
“你在胡说什么?!”乌斯曼怒不可遏,锋利的瓷片入骨,血汹涌而出。
“呜!”丹尔曼吃痛地一哼,然后道,“我没有胡说,如果不是我,你永远都不会对淳于炎说:我爱你。”
“……?!”
“白木法一直说你是半人半仙半颗心,因为你很失败,没能在降生的时候杀死我,让我拥有了另外的半颗心,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死不了的原因。”丹尔曼说道,“而你之所以还能爱上淳于炎,不是因为你那半颗心动了情,而是因为我,我也爱上了淳于炎,我们各自的半颗心才得以合二为一,你才能‘开窍’,感觉到自己对炎的爱。所以,你说即便没有心也能爱上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凭你那半颗比石头还要冷硬的心,才不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乌斯曼,炎要是知道,你对他的爱都是假的,他会怎么想?”
“你骗人!你从小就爱骗人!”
“是,我不否认我爱骗人,尤其爱戏耍那些分不清我们的人,可是乌斯曼,我爱不爱淳于炎,旁的人不知道,你的心里难道还没数吗?”
“……!”
“你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才这么防备着我。”丹尔曼呵呵地笑着,“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把我防的严严实实,却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
“我就是你啊。”丹尔曼直言道,“只要你一直待在炎的身边,我也能一直待在炎的身边,这机会不是很多么?”
“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母亲在你沉睡的时候,教会我摄魂术。每当你入睡或者走神时,我都能趁机向你施展,诚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只要有一次,我就能亲眼见到炎,看着他安然入睡的样子,静静地守在他身边,这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乌斯曼愕然地立在那里,他一直自信于控制住丹尔曼,结果是反被丹尔曼玩弄于鼓掌。
“丹尔曼,你到底要干什么?炎炎是我的,他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这话该我问你,乌斯曼,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早就警告过你,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可是你不听!非要去招惹他,让他爱上你。”丹尔曼的声音忽然忧伤起来,“你知道么……母亲身为神女先知,早已预料到今日的结果,所以她才想要杀了你。”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我们都是祭品,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我们的宿命。母亲恨祭司塔骗了她,杀了你,等同毁了祭司塔、毁了西凉的未来。母亲想要所有人给我陪葬,她是疯了,因为她爱我,所以彻底疯了。”
“我已经毁了祭司塔,我不会再被这些咒术随意摆布了。”
“呵呵……‘弟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天真了?”丹尔曼低语道,“祭司塔即便是彻底完蛋了,我们依然还是祭品,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御案最底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