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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目标(13)

「告诉主教,我做了他让我做的事。」帕西诺沙哑地说,「他应该遵守承诺,让我出去。」

「告诉我『夜鹰』的事。」男人的声音很沉稳,甚至太沉稳了,听起来不像人类的声音。

「你已经知道很多了。」

「还不够多。」男人说,「他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还是那样聪明。」说这句话的时候,帕西诺瘀青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还有……」

「什么?」

「俊美。」

「我不懂欣赏男人的外貌。主教也不会感兴趣。」男人毫无抑扬顿挫地说,「他会给公爵带去麻烦吗?」

「就算我们不在后面推一把。」帕西诺说,「他们也会闹翻的。」

「可你说『夜鹰』深爱着公爵?」男人困惑了。

「是的。」帕西诺说着抬起头。他本能地努力地睁大眼睛,可眼前还是一月漆黑。

「我爱『夜鹰』」帕西诺说,「可我仍然会出卖他,甚至杀了他。」

「对你的忠诚,主教会给予褒奖。」

「谢谢。」

「现在,里乔·唐·帕西诺。」男人说,「你做好准备,向主懊悔你的罪过了吗?」

「我有罪。」帕西诺虔诚地说。

「那我们开始祷告吧。」

比酷刑更难忍受的是精神上的摧残与控制,帕西诺蠕动着嘴唇不断自言自语:「我有罪……」

帕西诺觉得身下的地板又开始下沉。在他的头脑中,晏子殊的脸孔渐渐被一片黏稠的黑暗吞没了,而他也在一片黑暗中不断下沉。全身被刺骨的冰冷笼罩,越来越接近……地狱。

晏子殊站在黑鲸监狱的金属门前,回望着里面。

他知道自己可以毫发无伤地离开监狱,是因为安尤科夫将军会派出特工对付他。

帕西诺的状态比他预想得更糟糕一点,这不仅是指肉体上的伤还有精神状态,但显然安尤科夫将军毫无察觉。大概被关入黑鲸监狱的囚犯大多会出现心理问题的关系。

晏子殊见过黑鲸监狱未公开在外的囚犯健康状况报告书。恐慌症、强迫症、抑郁症乃至精神分裂都不罕见。还有两成囚犯入狱不到一年就选择自杀。

黑鲸监狱果然是活生生的炼狱。

晏子殊暗想对于现在的帕西诺来说,可能被判死刑反而是一种解脱。

但是在晏子殊的内心深处又认为帕西诺不会就这样被击垮。因为即便饱受着折磨,帕西诺仍然没说实话。

和帕西诺「亲密」相处了三个月,晏子殊不可能什么都没学到。帕西诺在暗中计划着什么,可能是越狱也可能是复仇,更可能两种都有。

晏子殊知道自己应该远离这里,远离帕西诺,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正如帕西诺所说,他有一个弱点——心太软。

假若他无视帕西诺的求救讯息,那阿列克谢会怎样呢?

帕西诺在赌他敢不敢无视阿列克谢的性命。晏子殊回想起帕西诺在他面前说的话,一个地址,在雅加达。

而晏子殊都不知道那是否真的就是阿列克谢的所在地。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

还有,在监狱里威胁着帕西诺的人是谁?

晏子殊直觉他既不是CIA也不是卡埃尔迪夫的杀手。

晏子殊的头脑中突然浮现出德雷堡修道院墓室地板上的诡异拼画。

一条狰狞的巨蟒被死死钉在黑色十字架上,獠牙怒张,红舌吐信,仿佛它并不畏惧死亡,而是在迎接新生。

「难道是圣徒会吗……」

晏子殊思忖着。可他调查了很多资料都查不到圣徒会有什么异样。

他也没有听说哪里发生了非法的宗教祭祀活动。

还有,在网络上看到德雷堡修道院的管理者——塞缪尔·巴瑞特红衣主教的讣告后,晏子殊联系了佛罗伦萨的圣母医院,从院长那里拿到了主教的医疗记录。

这是一份非常详细的附有C T扫描图的电子档案记录。塞缪尔·巴瑞特主教的确死于脑动脉瘤突然破裂导致的颅内大出血,而不是谋杀。

这让圣徒会看起来更加毫无问题。

但正因为它「毫无问题」才更可疑。

——帕西诺一定知道真相。

但晏子殊并不想折返监狱,因为除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帕西诺不会再告诉他更多的情报了。

即便这句「螳螂捕蝉」,帕西诺也是冒死才说出口的吧。暗示他要注意隐藏在背后的危险。

从帕西诺的这句话,晏子殊更确信了那名杀手是个囚犯。他无法出现在问询室中,也就无法知道帕西诺到底说了什么。

贸然返回监狱,调查该名杀手的身份只会打草惊蛇。晏子殊仔细想了想,或许线索可以从帕西诺的光盘中去寻找。

晏子殊需要打几个电话。

「晏警官,上车吧。」

四个全副武装,会说英语的陆军士兵站在晏子殊的身后,他们收到安尤科夫将军的命令,要将晏子殊护送到离监狱有四十公里远的布鲁达小镇上。

布鲁达在俄语中就是矿石的意思。在半个世纪前布鲁达小镇热闹非凡,居住着上万名矿工及矿工家属。除了直通莫斯科的铁路以及公车站外,芭蕾舞剧院和足球场等等华丽的建筑物也拔地而起。但现在繁华已经退去,布鲁达是一个正在衰败的小镇,人口不到三千,而且大多数还是老年人。

再来到黑鲸监狱前,晏子殊花了不少时间调查布鲁达和莫斯科的交通讯息。他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昨晚当他终于闭上眼睛睡觉时,头脑中浮现的也是各种各样的城市卫星地图。莫斯科纵横交错的地铁线路在他脑海中像是与时间在奔跑,不停进发出五颜六色的虹光。

而当他觉得光束太刺眼而猛地睁眼时,直升机营地的帐篷外面,天空已泛出鱼肚白。

在晏子殊弯腰坐进吉普车前,一个士兵拿出一只黑色布袋利落地套住晏子殊的头。

「不要乱动,也不要说话,这是将军的命令!」

士兵组声粗气地下令,晏子殊用点头表示他知道了。然后摸索着钻进车内,背靠着硬皮座椅,干脆闭目养神。

吉普车的引擎轰隆隆地启动,司机放开手剎,一脚踩下油门,吉普车往前方黑黢黢的森林疾速驶去。

其实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在如此漆黑的夜里,周围又是原始丛林,晏子殊不可能记住如此复杂的路。

但安尤科夫将军仍然是那么谨慎,不,是更谨慎了。

由于帕西诺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晏子殊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在安尤科夫将军眼中的卑鄙模样。

——利用「男色」去诱惑卡埃尔迪夫公爵和帕西诺,在两人之间玩弄着危险的间谍游戏,以此来让自己加官进爵。

安尤科夫将军大概很想看到他「玩火自焚」的样子。

即便行驶在宽阔的山路上吉普车也依然颠簸,晏子殊的脊背痛得很。他深呼吸着,幻想自己仍躺在泰西斯岛白色别墅的实木大床上。洒落着阳光的柔白真丝床单是如此光滑柔软,他抱着羽绒枕头懒洋洋地趴在大床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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