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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36)

船楼一层的舱室内,高健讲完他在大浮号上的遭遇后,便请示舱室前方,坐在一张虎皮躺椅中,大啖葡萄等新鲜水果的青年男子。

“照你说来,你报仇失败是因为他,能活下来也是因为他。”青年男子漫不经心地说,他嗓门洪亮,个头也很挺拔,案几上的烛光,照亮他清晰坚毅的脸部线条和那古铜色的皮肤。

“是。”高健感觉到冷汗从额上冒出来:“有您给撑腰,咱们还是办砸了,可那个男人……实在不是咱们能对付得了的。”

“怎么?你想放弃替你的黄老大报仇了?”青年提高了音量问,粗鲁地支起膝盖,手架到上面。

“这……”高健显然已经怕了谢凌毅,但又惧于面前这个气势凶悍的青年,一时语塞。

“也罢,那艘船上也没有多少值钱货可抢,犯不着为了死去的人,再白白搭上兄弟们的性命。”青年把手中光秃秃的葡萄梗一扔,站了起来。

“您说的是!”好不容易找到个台阶下,高健连忙点头,语气也更谦卑起来,“至于这个人,小的觉得他卖不起价钱,带着也拖累,不如把他丢回岸上?”

青年听了却不作声,他走到铺着西域地毡的舱室中央,自上而下地打量着那个被他们意外虏来的人。

欧阳子鑫的双手双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嘴巴虽然没被堵住,但因为被青年点了哑穴,而发不出一点声音。

欧阳子鑫的眼神,是怒不可遏的!

“我要他。”青年突然开口道。

“什么?”高健没有听清,抑或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欧阳子鑫可不适合当海盗。

“我要收他做压寨夫人。”青年重复了一遍,还带着确实的解释。

“您、您当真……”高健吃惊极了,以至于话都讲不出来。

谁都知道秃鹫号上的老大藜锐,是云险海上最富有、最嚣张、最酷爱美人的海盗,可这个欧阳子鑫是男的,而且……藜老大的意思是想与他共结连理?!

“对了,你说不了话。”藜锐不再理睬震惊中的高健,只是看着欧阳子鑫,伸手很快地解开了哑穴。

“咳!咳咳!”一直如哽住枣核的喉咙恢复了生机,欧阳子鑫难受得直咳嗽。

“很辛苦么?”藜锐抱住欧阳子鑫颤抖的肩膀,一旁的高健完全傻了眼,他何时见过藜老大对一个男人这么温柔过,莫非他是动了真情?

“放开我!混蛋!!”稍一恢复元气,欧阳子鑫便扭动着躲开藜锐的拥抱。

“呵呵,很精神嘛,”藜锐爽声笑道:“不过对待你的夫君,应该温柔点才对。”

“夫、夫……?!”欧阳子鑫听了,又惊又愕,一时气厌而舌头打结。

“你从船舷上掉进我的怀里,可谓天赐良缘呢。”藜锐年轻又英俊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原来藜锐一行人冒充官吏来到大浮号后,顺利地接到了他们的同伴,尔后,计画之外,一个俊秀的青年竟也跟着他们的人跳下舢板,他看上去气势汹汹的,所以没有留意脚下舢板的晃动和狭窄,几乎是一脚踩空摔下船舷,藜锐眼明手快地抱住了他。

好轻,比他抱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轻,也更要漂亮,那一刻,藜锐盯住他看了好一会儿。

“你要是敢乱来!我绝对会杀了你!”欧阳子鑫从未这样怒气冲天,要不是手脚都被捆住,他真的会大开杀戒。

“老大,您别看他身材不壮,功夫可厉害了,还是算了吧?”曾经被欧阳子鑫打得很惨的高健,连忙劝道。

“这么罗嗦,莫非你也看上他了?”藜锐冷声道。

“小、小的岂敢有这心思!小的是糊涂了,您既然可以制服他,当然比他更厉害了!”高健忙不迭地说道。

“哼,就算有也不奇怪,毕竟他照顾了你一段日子,好了,你快出去!”藜锐不耐烦地挥手道。

“是。”看样子藜老大是动真情的了,再待下去一定会被切成八大块然后扔进海里喂鱼!高健心惊胆战地退了出去。

“也罢,给藜老大找到一个压寨夫人,以后在秃鹫号上,我的地位也就不同了。”高健在门外转念想着,叫欧阳子鑫“嫂夫人”也未必不可。

“滚开!你没听到我说的么!”脚踝被藜锐抓住,欧阳子鑫想也没想地就屈起膝盖,朝上面那张可恶的笑脸用力踹去!

“好险!”话这么说,但是藜锐并没有躲开,反而伸手一把抓住欧阳子鑫袭来的小腿,另一只手则俐落地解开了他脚上的绳索。

“什么?!”不能动?!欧阳子鑫觉得双腿酸酸麻麻的,刚才那一瞬间,藜锐点了他的穴道,就像封住他的声音那样!

绳索被丢弃至一边,藜锐满含笑意的棕色眼睛注视着欧阳子鑫,那清新秀美的脸孔因为愤怒而显得分外红润。

他紧咬着的嘴唇也如涂胭脂一般地红。

“你真迷人……”压低着声音,藜锐分开欧阳子鑫无法反抗的双腿,整个人压了上去……

第三章

朝阳初升,在岷州万里之外的靖国首都皇城,笼罩在万物披霞的光彩之中。

在皇城西区,有一条自皇宫白虎门延伸出来的青砖御道,它笔直地通往一座占地极广,建筑恢宏的园林式豪宅。

常言道: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

欧阳世家——这由纯金铸造的巨幅匾额,出自先帝御笔,它头顶青琉璃瓦,边缘饰有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表示皇帝对这世代都为朝廷鞠躬尽瘁的望族的厚爱。

如今是天玺元年,靖国十六岁的少年皇帝郢仁登基,号称仁帝,五十八岁的前朝宰相欧阳鹤,因其政绩卓著,家世显赫,无可厚非地续任宰相一职。

虽然身居高位,又是两朝元老,欧阳鹤却始终郁郁寡欢,事出他唯一的儿子,弱冠之年的欧阳子鑫,是个弃官从商之人。

商人,在贵族阶级的理念中,就是些当街叫卖,同平民百姓打交道的粗鄙之人,社会地位很低,贵族常不齿与之交际。

尽管欧阳子鑫秉着童叟无欺,物美价廉的原则,在商场中如鱼得水,那三家绸缎铺,也是经营得生意兴隆,有口皆碑,可仍然无法让欧阳鹤释怀。

然而事情在上个月初有了出人意料的发展,他带着子鑫出席为新帝登基而举办的焰火晚宴,这位天赋绝秉的少年帝王,非但不排斥欧阳子鑫低下的商人身份,反而大加赞赏他经商有道,通文知礼。

还当场册封欧阳子鑫四品“御前行走,”赐金牌一块,即不需做官,却有官阶,并且之后还时常召见他入宫,皇帝对他的喜爱可谓溢于言表。

欧阳子鑫年纪轻轻就深得皇帝信任,真是羡煞旁人,欧阳鹤那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坦一些了,但没有想到,却有了更大的麻烦。

“宰相欧阳鹤接旨!”一个穿翠绿色官袍的老太监,和两个随从一起,神气十足站在欧阳府邸议事大厅的门槛前。

“老臣听旨!”欧阳鹤和正在大厅内说话的家眷们一起迎了出去,左边的宰相夫人,四十八岁,仪态雍容,而她的身边,挨着一个身怀六甲,却依然风韵翩翩的漂亮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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