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拉”
张师母将切好的五花肉片倒进锅里，肉片在油里翻滚，滋滋地响，再倒入切成段的碧绿的蒜苔混炒，那香味，舌头都能酥掉了。
“张师母好！”
武月淡笑着打招呼，看着十分有礼貌，可武眉知道她只是空客气罢了，因为武月的眼睛都没有弯，武眉发现，武月如果是发自内心的笑，眼睛会弯弯的，可如果只是面子情，眼睛就依然睁着，眨都不眨。
张师母四十来岁，身材娇小，皮肤白皙，川省女人特有的瓜子脸，面容十分清秀，只是眼角有着细细的皱纹，看着已经不年轻了。
“月月放学啦，眉眉也回来了，快回家吧，你们妈妈都出来看两回了。”张师母笑眯眯的，说的是津市当地话，不过听起来有一点点奇怪，略带着些川省口音。
武眉走过去冲张师母笑了，想起自己的头发还披着，便伸手将头发拂在耳边，露出精致的容颜，软声说：“张师母的回锅肉真香，我都要流口水了。”
张师母被武眉的相貌吓了一大跳，这幢家属楼才建好一年时间，也就是说，她家同武家做邻居只有一年，见到的武眉成天披头散发像鬼一样的，别人也都说武家小女儿貌如无盐女，同姐姐是天上地下的两个极端。
可现在这么一看，武眉哪里丑了？
明明就比武月要好看得多呀！
瞧那小脸蛋有多俊，还有那嫩得出水的皮肤，看着就想掐一把，再有眉间的美人痣，比朱砂都还要红，位置不偏不倚，眉正中心，点都点不了这么正。
活脱脱就是个天生丽质的小美人呀，外头那些人咋会把武眉说得那么丑？
武正思两口子也奇怪，别人都说得那么难听了，他们也不出来解释一声，要换了她有这么漂亮的闺女，可不知得有多高兴呢，天天给她做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第12章 你个傻的
张师母瞅了眼武眉身上不合身的旧衣服，再看眼武月穿着的新裙子，想到邻居对两个女儿截然不同的态度，不禁叹了口气，对武眉十分同情。
“眉眉喜欢吃呀？等我炒好就给你捧一碗过去啊！”张师母热情地说着。
武眉心头一暖，感激摇头：“谢谢张师母，我今晚要去爷爷家吃饭，以后再来尝张师母的手艺。”
尽管她很想留在家里吃张师母的回锅肉，不想去武老爷子那边受冷落，可晚上这一趟是无论如何都避不过的。
“眉眉还不快点儿，妈妈都在催了。”
先一步进屋的武月在门口催促，声音依然温柔，只要有外人在时候，武月说话永远都是不疾不徐的，在别人看来，武月这个姑娘品性温柔，是个好姑娘。
武眉冲张师母笑了笑，便往自家走去，头发依然夹在耳边，不像以往那样蒙着脸，她的脚步有些沉重，步步千斤，又回到这个家了。
前世父母在警察局说的那些话，至今都历历在耳，武眉的心抽了下，突然有些不敢进门，她真的还没准备好该如何面对父母。
“你站门口干嘛？才刚开学就傻了？”
年轻了二十岁的何碧云从卧室走了出来，见到站在门口徘徊的小女儿就来火，说出来的话便不是太好听了，不过她对小女儿也没说过啥好听的话，不是责骂就是讽刺，有时候在单位受了气，回来还要拿武眉撒火。
何碧云身材修长，穿了身淡雅的碎花连身裙，很符合她小学老师的气质，武月的相貌其实是像何碧云的，走出去谁见了都能瞧出她们是母女俩。
只有武眉也不知长得像谁，不像爹也不像妈，应该是集中了武正思夫妻的所有优点吧？
听到何碧云熟悉的训斥声，武眉身子抖了抖，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何碧云见了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心头火又旺了些。
她何碧云当姑娘时相貌学习哪样不是出挑的？追她的男青年能有一个排，这一辈子她就是输了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生了武眉这个蠢笨如猪的女儿，还有一件……
何碧云想到当年那个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姑娘，长得妖妖娆娆的，声音娇滴滴的像资本家小姐，左眉处还有颗朱砂痣，看着就让人烦，可那个人却偏偏喜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小妖精，对她视若无睹。
想到了往事的何碧云莫名烦躁了起来，对武眉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快步走到门口，用力将发愣的武眉拽进了屋，并关上了门。
“你今天数学考试只考了八分？昨天英语考试十八分，上星期语文没及格，才刚开学你就考出这么好的成绩？你可真给我和你爸长脸哪！”
就在武眉同张师母寒暄的那几分钟里，武月已经愉快地将武眉开学摸底考试的成绩告诉何碧云了，今天的武眉有些不大听话，就让妈妈好好收拾她吧！
武眉哪里还记得二十年前的考试分数，隐约倒是记得五年级开学那几天主科都进行摸底考试，成绩自然是一烂包了，具体有多烂武眉却不清楚了，脸上的迷茫彻底激怒了何碧云，伸手掐向了武眉手臂。
第13章 孽障
“哎哟”
武眉猝不及防下，手臂上的嫩肉让何碧云360度旋转了好几下，何碧云从来不会打武眉的脸，因为武家特别注重礼仪，对孩子的要求虽然很严格，可顶多只是戒尺打手板心一类，打人不打脸，打耳光在武家是不提倡的。
也所以何碧云教训武眉常用的一招就是掐，中指和食指夹了一点点肉皮，用力旋转360度，那种疼并不亚于打耳光和竹笋炒肉，而且伤痕都是在暗处，没人看得见。
打从和梅书寒结婚后，武眉就没挨过打了，冷不丁让何碧云给掐了把，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想要往外面跑。
何碧云最要面子，在外头是从来不会打她的，如今她年纪小，且华夏以孝道治国，根本无法也不能反抗何碧云。
华夏人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爸妈毕竟生养了你，你怎么可以忤逆父母呢？
大不孝呀！
一顶大不孝的帽子压在头上，任你有上天的本事，也没法再蹦哒了，全国人民的口水都能淹死你！
何碧云见逆来顺受的小女儿竟然还想逃，火气更是呼呼地往上窜，使劲一拉，武眉还没反应过来，就撞到了何碧云怀里，何碧云两手如飞，在武眉身上一顿乱掐。
“你还有脸跑？八分都让你考出来了？你可真长能耐啊，你姐姐回回考试都是全校第一，你倒好，回回都是倒数第一，你连你姐姐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的废物出来，啊？早知道你是这么个蠢货，生出来就该把你掐死了！”
何碧云低声斥骂，眼睛都红了，对这个蠢笨的小女儿，她是真心喜欢不起来，为了生这个孽障，她丧失了生育能力，再也不能生儿子了。
她付出这这么大的代价，却做了大大的蚀本生意，怎叫她不恨？
何碧云越想越恨，掐得也越狠，武眉疼得已经不能呼吸了，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也不敢叫出声，何碧云最好面子，要是她叫出声让邻居知道了，何碧云会打得更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