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刚出了衙门废墟,忽然乔婆婆跌跌撞撞地跑来,急切对梁心铭道:“大人,奶奶她……”
梁心铭忙问:“奶奶怎么了?”
乔婆婆道:“奶奶小产了!”
梁心铭如被雷劈,神情呆滞,跟着身子摇摇欲坠,赵子仪和王亨同时抢步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
“青云!”
“大人!”
梁心铭晕倒了。
她累了几天几夜,刚松懈下来,就被惠娘小产的消息给雷得外焦里嫩——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王亨一把抱住她,入手轻飘飘的没有分量,心尖刺疼,刚压下去的火气“呼”一下又暴涨上来,眼中煞气凛然。
赵子仪急忙吩咐乔婆婆:“快去请神医!”一面伸手来接梁心铭,王亨是钦差、上官,没道理让他抱着梁心铭。
可是王亨紧紧抱着梁心铭不撒手,往旁一闪,避开了赵子仪,问道:“神医在哪?”
赵子仪接了个空,只好投前引路,带他往杜家去。
林巡抚和彭布政使见王亨对梁心铭这样着紧,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男宠的传闻……
到杜家门口,梁心铭已经醒来,发现自己被王亨抱着,心急跳起来,忙道:“恩师,让学生自己走。”
王亨停下脚步,略犹豫了下,才将她放下地,却没有松手,依然扶着她的胳膊,怕她虚弱站不稳。
“你可好些了?”他问。
“好多了。不过是这两天事多,天气又热,所以才晕了,害得恩师操心。”梁心铭歉然道。
“你……想开些。”王亨迟疑了下,轻声安慰她。
梁心铭想生儿子的心情,他比谁都清楚。之前在京城,她就请东方倾墨为惠娘调养身子,吃了许多药,结果好容易有了身孕,却小产了。她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梁心铭神情霎时又僵硬了,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王亨见状,心里没来由地烦躁加难受,闷的很。
林巡抚忙也过来安慰道:“青云,你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生养,儿女都会有的!”
彭布政使也劝了一番。
梁心铭强笑道:“多谢二位大人,下官没事。”
王亨恼怒道:“你这模样,像没事吗?还不进去,让神医给你瞧瞧。你是父母官,可不能倒下;你若倒下,你媳妇和这一县百姓指望谁去?”
梁心铭道:“恩师教训的是。”
她正要找东方倾墨问呢,惠娘怎么就小产了?
大家进了杜府厅堂,东方倾墨早等着呢。
关于惠娘小产,东方倾墨自有他的想法。
他是神医,在京城就为惠娘调治身子,现在又跟到潜县来,若是治了这么久惠娘还不怀孕,他怎么跟人解释?
可是经他多方观察,惠娘毫无红杏出墙的迹象,倒和梁心铭“夫唱妇随”恩爱的很;赵子仪也不怎么和惠娘碰面,却早晚不离梁心铭左右。照这样下去,惠娘不怀孕,他怕梁心铭就要“红杏出墙”了。
他思来想去,想到一个主意:惠娘可以怀孕,但是流产了,这是意外事故,他神医之名不损。
流产的理由他都编好了:自从他们来到潜县,梁心铭先在外巡视灾情,后去徽州府请求赈灾,顾不着家,惠娘一人在家操持家务不算,还出面召集县里富户捐献钱粮、施粥舍药、安置灾民,很劳累,累得流产了!
他有了这个想法,却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实行。
正在这时候,梁心铭破了拐卖女童案。第二天晚上,县衙就被人烧了,梁心铭被人刺杀,忙乱了一晚,惠娘也是又累又惊又怕又怒,脸色就很难看。
樱桃不放心,便请东方倾墨帮奶奶瞧瞧。
东方倾墨给惠娘一把脉,发现她月信来了。
此时不流产,更待何时?
于是他宣布:惠娘小产了!
第235章 红袖添香画中人
且说眼前,东方倾墨给梁心铭把脉后,很干脆道:“累的!她之前奔波劳累,又经受风吹雨淋,如今大发作了。须得好好调养歇息,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王亨眼中怒气更甚。
等东方倾墨开了方子,他亲自查看一遍,然后交给人去抓药来煎,一面问道:“前辈怎么到这来了?”
东方倾墨垂眸道:“想来就来了。”
梁心铭忙道:“是学生请前辈来的。学生听前辈说要回黄山,想到潜县这穷乡僻壤、医术落后,百姓受病痛折磨,学生既要来这做父母官,便要为他们打算,因此求了神医过来,将一身医术传承下去,造福一方。”
林巡抚赞道:“青云考虑周全。”
彭大人也道:“梁县令爱民如子。”
两人又都称赞东方倾墨医者仁心。
独王亨没言语,一开口又突兀地转了话题,对梁心铭道:“趁着两位大人在此,你有什么不能了的难决之事,只管报来,自有二位大人替你做主。你且好好歇息调养几日。别等我们去了,你又累出个好歹来。”
林巡抚正容道:“正是。我等是为巡查灾情来的,你有什么难事只管说。也要顾惜身子,不可因小失大。”
梁心铭忙道:“是”
王亨又道:“为师奉旨赈灾,你且将潜县受灾情形拟个数目出来,待为师和二位大人核实后,予以拨款。”
梁心铭道:“学生遵命!”
这个一定要算好!
王亨便吩咐道:“你且进去看看你媳妇吧,为师与几位大人先商议一下。”
梁心铭便退下,回到自己院落,先去房里看惠娘。
惠娘正躺在床上,身下的花鸟纹簟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锦褥子,头上包了一条暗红抹额,腰间搭了半边棉质大毛巾,闭着眼,樱桃守在床前小杌子上做针线。
梁心铭走近,樱桃急忙站起来。
梁心铭示意她别出声,在床沿坐了。
惠娘并未睡着,听见动静,睁眼看清是梁心铭,张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和她“相顾无言”。
梁心铭握住她右手,用力在她手心捏了一下,柔声道:“莫要太伤心了。我们还年轻,想要孩子,将来有的是机会。现在恩师到了,外面的大事都解决了,你不用跟着操心了,只管放心养病。虽说是小产,也不能大意,不调养好的话,落下病根,将来不能生才是麻烦呢。”
惠娘听得心抽抽,也回捏了下她的手,幽怨道:“我……我难受的很……”她道行不如梁心铭高深,装不像。
梁心铭忙截断她:“我知你心里难受。我也难受。然万事都要讲个缘法,这孩子想是同我们无缘。”
她说,惠娘生朝云的时候就没好好做月子,这次不能再大意了,暗示惠娘趁机歇息,享一个月清福,把容貌养得美美的,“缘法到了,孩子自然就有了。”
惠娘终被她厚脸皮给击败,用被单蒙住头。
梁心铭对樱桃叹道:“还是放不下。”
樱桃道:“大人多劝劝,奶奶慢慢就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