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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299)

等她也变成村妇的时候,他还会跟她吟风弄月吗?

她还有心情吟风弄月吗?

一路悲思,痴痴地、绝望地回看黄元。仿佛看见一块良质美玉被扔在山坑野地中,被荒草淹没,无人问津。

她心疼难忍,奋力挣脱婆子们的钳制,往后跑去。

黄元正送陈夫人出来,见状一愣。

陈青黛扑向他,被陈夫人半路截住,因向他哭道:“元哥哥,你跟我走!离了他们!他们不是你的爹娘!他们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跟着他们你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元哥哥……”

她不能让黄元毁在这家子手里,她要挽救他。

都怪杨家姨父。为什么要说出他的身世?

杜鹃正为自己的手段得意呢,闻言可气坏了——不带这样瞧不起人的,泉水村农家子弟优秀的多着呢!

遂往前一站,道:“是吗?我瞧你也不比我长得好吧?你爹娘还不如我爹娘呢!”

陈青黛轻蔑道:“你……你算什么!”

好歹记得她是黄元的姐姐,没将“东西”两个字说出来。

可在她心里。杜鹃就是粗俗的村姑,是无法与她相提并论的,长得再好也是杂草一株,不能跟她玫瑰般娇艳的资质相比。

黄元本还端着笑脸,此时神情倏然一冷,道:“多谢姑娘好意!在下本就是山野草民,当不得姑娘青目。在下出身虽然低下。还做不出背弃祖宗的事来。姑娘请回吧!”

陈夫人脸色难看之极,喝命婆子上来拉女儿。

冯氏也脸色难看之极,再也说不出客气话了。

正闹着,小二惊慌地跑进来喊道“黄公子,有官差来了。要拿你们呢!”

陈夫人听了一惊,对女儿低喝道:“你还闹?瞧他这惹事的本事。刚把一桩官司了了,这又来了一桩。还不走呢!等人看见了,你怎么见人?”

陈青黛惊愕地看着黄元,难道他又写了什么文章?

可是他没工夫看她,正迎向外面来人。果然是官差。

这后一拨人是山阳县衙的人,说县丞姚大人的娘把亲弟弟黄老实和侄儿黄元给告了,告他们忤逆,不孝长辈,要拘押他们去山阳县衙审问。

黄老实听明后,吓懵了,“大姐……告我?”

冯氏立即哭喊起来,“丧良心的东西!不得好死!”

杜鹃和黄鹂急忙劝慰。

乱糟糟的一团,黄元却一点不急,见陈夫人和陈青黛还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冲她一笑,问道:“陈夫人还不走,可要进来喝杯茶?”

陈夫人听了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一挥手,众媳妇们簇拥着陈青黛逃也似的走了。

黄元这才转头,不紧不慢地跟官差问话。

详详细细问明了,才将差官让入一间屋子暂坐,说他即刻就来。因他是个秀才,官差不敢强他,便等着了。

院子里闹嚷嚷的声音,惊动了闭关的林春。

他打开房门走出来,诧异地四下张望。

杜鹃正和黄元在屋内商议应对之策,从窗户间看见他,急忙就跑了过来,“林春,吵到你了?”

林春问道:“刚才谁来了?”

杜鹃一面喊黄鹂给他端吃的来,一面叫他进屋,笑道:“来找我哥哥的。”又凑近他小声道,“就是从前跟他定亲的那个陈姑娘,找来了!”

林春瞪大眼睛道:“又反悔了,不退亲了?”

杜鹃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说不清。那姑娘本来就不想退亲,是她家长辈……”

她便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林春听得目瞪口呆道:“这样也行?”

第227章 表兄弟间的较量

杜鹃撇撇嘴道:“怎么不行!这些小女孩,满脑子浪漫情思,不过是喜欢他风流儒雅、有些才名罢了;黄元真要是被打回原形,成了乡下小子,她们哪里还会再爱他。哼,这一试,不就试出来了!”

林春看着她就痴了。

他们都是生长在乡下,以最本来的面目相对了十几年,他们间的情意不是任何外物可动摇的。他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同时,他也知道她对他的心意。便是和那些风流俊俏的富贵少年放在一处,她也从未看轻他,反而告诫他:他不比他们差。谆谆教导的口吻、殷殷期盼的神情,是对最亲近的人才有的。

他望着杜鹃,只觉得此生再没有任何女子可以代替她!

他也坚信了太爷爷的话:他就是杜鹃前世的夫君。

两世的情缘,万年的等候,谁也别想分开他们!

想起那尚未雕刻的“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屏风,他忽然间就有了初稿,知道怎么雕、雕什么内容了。

他做这屏风是为了开创人生新路,但也是为了杜鹃。

杜鹃见他发呆,问“想什么?先吃吧。”

林春就笑了,说“想还没做的屏风呢。刚才灵光乍现,想到一副稿子,就出神了。”

杜鹃听了喜上眉梢,道:“真的?这可是太好了!就是太耗神了。来,把这鸡蛋吃了。还有这鱼头汤,都是特地为你做的,补脑子的。你什么事都不要管,先把这屏风做出来再说。这灵感不是说有就有的,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错过之前被鼓起的豪情,再想有这股子激情,就难了。只能再等机会了。”

林春用力点头。

杜鹃总是能用准确的词句将一些情境表达出来,他目前可不就是这种情况么,所以才日夜赶工。

他吃着饭,杜鹃就踏着满地碎木屑走入里间。看他已经做出来的屏风。一面又告诉他,那陈家怕是还要来,让他天塌下来都别管。

她撒了个谎,生恐姚金贵告老爹和弟弟忤逆的事被林春知道了,他便无心制作屏风了,因此借陈青黛遮挡。

林春倒也没怀疑,他知道有任三禾和黄元联手,足够应付一些复杂的情势了。再说,杜鹃自己也是个有主意的。

吃完后,杜鹃和他闲话两句。便匆匆走了。

而那边房里,黄元提笔写下一纸讼状,又嘱咐了杜鹃和任三禾一番话后,便带着老实爹上府衙击鼓鸣冤,告姑妈和表哥姚金贵忤逆欺骗长辈。强逼民女,品行不端。

山阳县的衙役傻眼了。

泉水村属山阳县管辖,但是,黄元在府衙告山阳县丞姚金贵,这府衙的官差要去山阳县拿人了,他们怎么办?

黄元可不管这些,他告下姚金贵后。一面向沈知府呈告详情,请他派人去泉水村找黄老爹取证,暗地里却让任三禾和黄小宝抢先一步赶回去;一面又派人去山阳县,将姚金贵被舅舅告下的事透露给山阳县主簿严风。

这严风本是个举人,在山阳县做了好些年的主簿,就等这个县令的位置呢。谁知盼来盼去。却盼来了个姚金贵,转眼升任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