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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343)

黄元一震之下,已经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了。

杜鹃知他明白了,但还是接着解释道:“这烹饪也是一样。我就算吃出这些菜用了什么作料,也做不出一样的味道来。”一面掰着手指头数,“鱼的产地不同,作料产地不同,制作的调料出自不同人之手,烧的柴火及火候也不同,用的水也不同,最后才是厨师不同……”

众人听得瞪大眼睛。

尤其冯氏,她好歹煮了几十年饭,却是闻所未闻。

黄小宝忙道:“我晓得了。照杜鹃你这么说,只有在他们厨房,用他们的锅,让他们的人帮你烧火,你才能做出一样的鱼来?”

杜鹃摇头道:“那也做不出来!光这五彩鳜鱼的浇头酱料,我就算吃出来用了哪些配料,也做不出一模一样的来。——咱们村家家年年都晒酱,你吃谁两家的酱味道一模一样了?”

黄鹂立即道:“我家做的最好吃。还有小姨家。”

杜鹃摇头,反问道:“干娘家的就不好了?很多年长的老奶奶做的都好吃。问她,她却说不出道理来。说浅显点那是她的手艺好;说深奥些,那是她积攒多年的经历,和人生心得!别人很难学的。”

最后她才道:“所以我吃了这顿饭,借鉴一二可以,仿制他们就没有必要了。一来偷人家的名声不好听,二来不容易偷,三来偷人家的丧失了自己的特色,纯粹损人不利己,又何必呢?”

黄元站起来,对她深深一揖,笑道:“听二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面上说笑,心中却极认真。

这样的情景,他已经听见过几次了,都是在杜鹃教林春的时候。至此他断定:林春的独特,绝对受杜鹃影响。

杜鹃眉开眼笑道:“那当然!”

黄元见她欢喜,心情也好,亲帮她斟了一杯酒,又对黄小宝道:“咱们兄弟姐妹同喝一杯。”

黄小宝求之不得,立即举杯,“好!”

杜鹃和黄鹂也同时举杯,脆声道:“干!”

大家看着他们几个,都呵呵笑起来。

任三禾一直望着杜鹃微笑,待他们喝过了,朝黄元举杯道:“来,难为你当了玉佩请客,跟小姨父喝一杯。”

黄元慌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喝了。

接着,他又回敬,谢小姨父为自己的事费心劳神。

一来二去的,姨甥两个三五杯酒下了肚。

黄老爹见了暗自得意。他知道,任三禾是不大瞧得起黄家人的,今天跟能孙子这样喝酒,表明黄元入了他的眼了。心情一好,他便也跟冯长顺对饮起来。

一时间,大家都放任吃喝。

他兄弟姊妹们又划拳拼酒,嬉闹不休。

冯氏总拦阻杜鹃和黄鹂,不叫她们多喝。

任三禾难得宽容,道:“都是自家人,让她们喝吧。吃完了就回客栈。待会我赶车,她们不露面就是了。”

冯氏担心地说道:“回去不教客栈厨子了?”

黄元笑道:“娘,就是朝廷的官儿,一月还有几日休沐呢,何况二姐教徒弟。”一面对杜鹃嘻嘻笑道:“刚才的谜底你没猜出来,怎不喝?”

他喝得面色酡红,看着杜鹃的目光越发温润如水。

第259章 记忆苏醒?

杜鹃脸更热了,推着他嗔道:“你跟小宝哥哥划拳的酒还没喝完呢,想糊弄我?”

黄元忙端起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笑催她。

杜鹃又道:“你跟小妹比石头剪子布的酒呢?”

黄元疑惑道:“那个也没喝?”

杜鹃一面帮他斟酒,一面道:“你什么时候喝了?”

黄元只好又端起杯喝了。

黄鹂笑得拍桌道:“哥哥醉了!喝过的酒都忘了。”

黄元瞪着杜鹃质问道:“你哄我?”

黄小宝也大笑道:“我说嘛,这就开始欺负弟弟了!”

杜鹃见爷爷很不满地瞧自己,吐了下舌头,忙端起杯子也喝了,一面笑道:“谁欺负他了?我试试他的。谁知已经喝昏了头。”

真是奇怪,甜丝丝的酒,喝的时候不觉得,几杯灌下去,她便觉得脸上热烘烘的,头昏昏的,忙叫“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喝了。”

“真不行了?嗳哟,这脸红了。”黄元呵呵笑着凑近她,见她面带春色,眼含秋水,情不自禁赞道,“面如朝霞,眼如清露!”

黄鹂听了心痒,忙问:“哥哥,我呢?”

黄元伸手摸摸她头发,笑道:“你也跟姐姐一样,脸上好像涂了胭脂;眼睛么,亮晶晶的好像星子,美丽的很!说起来,咱家姐妹身上都具有一种极清澈、极清新的味道,尤为难得。大姐我虽未见过,想必也不脱此意境。”

黄鹂见哥哥用这样的文辞赞美她们姐妹,喜上眉梢。

她笑着帮他舀了些豆腐,“来,吃点菜。光喝酒伤人。咱们要尽力多吃些,才不亏!”

黄元绷不住笑,凑近杜鹃问“是不是你教得小妹这样?”

杜鹃无辜道:“她天生奇才,关我什么事!”

黄鹂听了不生气。反深感得意。

黄老爹见儿女们如此高兴,也来凑热闹,要跟他们喝酒。

杜鹃和黄鹂一齐叫“爹,我敬你!”

黄元也道:“爹。儿子陪你喝一杯!”

黄老实顿时乐得摸不着北,也不用人劝,自斟自饮,一连喝了三杯。喝完还问黄小宝,“小宝不跟大伯喝一杯?”

黄小宝正剥一只大虾,闻言忙道:“等会儿!等会儿!”

赶紧剥了吃了,然后端起酒杯和大伯对碰。

冯长顺等人哈哈笑起来。

公爹当前,冯氏很想骂男人,又不敢,便竭力忍着。

黄老爹却有些嫉妒。又不好说什么,便喝斥大儿子道:“还喝?也不瞧瞧他们几个受不受得了。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

直到太阳西沉,众人才互相搀扶着出了临江楼。

黄元竭力支撑着,将长辈和姐妹们扶上车,才挽着黄小宝胳膊道:“咱兄弟俩互相扶着点。别栽倒了。”

黄小宝连连点头称是。

黄老实听了,趔趄着要去搀儿子,“儿子,爹抱你。”

他都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满脑子都是冯氏抱儿子从山上回来的情景。

任三禾见了好笑,道:“别闹了,都上车来。黄元和小宝坐前面。姐夫和四哥去那辆车。撞了人可就麻烦了。”

于是,大家听命,一齐挤到车上。

任三禾一扬马鞭,马车辚辚远去……

三楼一扇窗口,窗幔轻轻动了动。

再说杜鹃一行,人人带着醉。独冯氏和任三禾清醒。任三禾是酒量大,冯氏则是怕公爹说,因此根本没敢喝。回到福祥客栈,众人都支持不住,略洗了一把。就都去睡了。黄鹂更是在路上就睡着了,还是冯氏帮她洗的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