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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517)

二妮十分犹豫,又怕,挪不动脚。

杜鹃没空跟她解释了,道:“我叫你照实说你就照实说!就有一样你别说实话:就是我武功有多高。你只说我会两下把式,会打猎就完了。我走了。”

因见如风从后面赶上来,再也无暇与她多说,喝令如风转头,飞一般往山里来路跑去。

二妮呆呆站在当地,不知所措。

很快,她就被那些官兵发现了,立即被带走。

一番询问后,就有许多官兵往山里追了进去。

再说杜鹃,转过山嘴后立即骑上如风。往西南奔去。奔上山头,隐在一块山石后面朝下看。果见山下来了许多追兵,冲她来的再无疑问了,立即再跑。

如风以为她又在与它练功,这是它最喜欢的。遂驮着杜鹃穿行在丛林中,疾如流星。杜鹃趴在它背上,只护住头脸不被树枝刮伤。若上山的时候她就下来,与它并肩攀爬。到下坡或者山脊或者山谷中时,又骑着它跑。

等天色渐暗,早不知将泉水村甩哪去了。

那些官兵更是连根人毛也不见。

杜鹃忽然停了下来。

她想起一个问题:若是有人发现她的身份来抓她。那任三禾必定凶多吉少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也没回来。这也是她苦练武功的原因之一,潜意识底,她总有不祥预感。任三禾若是暴露。小姨和任远明远清会不会被连累?

想到这点,她的心如同被虫蚁啃噬,再不能安定。

思索再三,她决定回村去一探究竟。

并非她冲动,明知此时回去危险,也不能不去。

不弄清楚这点,她无法安心!

于是,她四下打量地形。找准方向后,另寻道路回去。

她绕路从北面下山,然后由北至东再南。矮着身子从山边的油菜地里穿行,慢慢靠近南山河边,躲在油菜花中看向河对岸山坡上自己的小院。

小院一片漆黑,毫无动静。

连李家和癞子家都没有动静。

这太不正常了!

白天闹出那么大的威风,怎么可能就走了呢?

既然没走,家中肯定埋伏了人。

家中有陌生人。两只狗怕是要狂吠不止,一夜叫到天亮都有可能。就算黄元那时候在门口坐一晚上它们都要叫呢。何况这些官兵;如今却一声不吭,怎会正常?

她悄悄地退回花丛中。换个方向又往村里摸去。

她必须得想个法子问出小姨的情况。

可是去谁家问呢?

遮遮掩掩地来到东面村口,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就听左面有窸窸窣窣声响,有人在向她靠近。她一惊,忙扣了两粒铁钉在手上,随时准备攻击。

“杜鹃,是我!”

来人压低声音道。

是林大猛的声音。

杜鹃松了口气,小声叫:“干爹!”

声音略微发颤,这真是太好了!

从发现那些官兵开始,她就没有心情悲伤愤怒或者埋怨,只顾想法子逃跑;后来又担心小姨和远明他们,这会子见了熟人,还是可以依赖的人,怎不让她激动。

林大猛迅速靠近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犹如铁钳一般,杜鹃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走!”

他不由分说,拖着她转头又进了油菜地。

两人猫着腰又回到山里,是东山。

在一处隐蔽的山崖下,林大猛压低声音,简短地对杜鹃解释道:“杜鹃,你亲爹娘怕是有些来头的。有人认出你的身份,那些官兵是来抓你的。你不能回去了,赶紧逃命去吧。我就是出来找你的。”

说着解下身上一个小包袱递给她。

这话对于杜鹃来说已经不算新鲜了,她早知道了。

她小声问道:“那小姨呢?她和远明远清有没有事?”

林大猛一愣,他不知杜鹃清楚任三禾来历,因此不明白她为何会担心冯明英他们。顿了下,才道:“你小姨能有什么事?又不干他们的事。你顾你自个吧。”

杜鹃听了不信,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她又问道:“我到底是谁家女儿?那些人现在在哪?可伤人了?”

林大猛急促道:“你谁家的我也不知道。官兵就在村里住着呢,黄家和你大头伯伯家住的人最多。不过你放心,没伤人。你快走吧,别再问了。”

杜鹃心里涌出悲伤,叫道:“干爹!”

黑夜里,林大猛听得心一颤。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在杜鹃的满月宴上,任三禾提议让媳妇认她做干闺女的情形。那时候,她还是小小软软的一团……

他深吸一口气,摸摸杜鹃的头,柔声道:“乖。听干爹的话走吧。有多远走多远!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杜鹃顿时泪如雨下。

她竟不知情形这样残酷!

别看她跑得欢,其实心里懵懵懂懂的。之所以一看见官兵就跑,完全是凭借本能,因为从她穿越来那天开始。到任三禾在泉水村出现,又一待这么多年,她便知道这具身体的身份不同寻常了。

她虽然没有哭出声来,林大猛也感觉到了。

他硬着心肠又道:“别去回雁谷,也别去找春儿,他被人看起来了。你去了不讨好。”

杜鹃大惊,疾声问道:“春生被抓起来了?”

林大猛忙安慰道:“不是,他没事,还在书院读书呢,就是被人监视起来了。所以我叫你别去。”

杜鹃放心的同时,心中也哇凉哇凉的。

忽然一日之间,她真正孤独无依了。

在林大猛催促下,她终于走了。

和如风一起,投入大山深处。

林大猛在她走后,默然靠在崖壁上,听山里似乎很静,又似乎有各种声响。好一会。才慢慢回村。

黄家,黄元急得如锅上蚂蚁一般团团转。

下午这些官兵围住杜鹃家,他得了信立即就赶了过去。

听说他是杜鹃弟弟。守卫的官兵就放他进去了。

“昝虚妄!”

看着领头的官军将领,他大惊失色。

这人是方火凤,也就是昝水烟的大哥,嫡亲的大哥。黄元两年前见过他。那是在荆州府城的临江楼吃饭时,那天昝虚极过生日,书院同窗们凑兴畅饮。饮至半酣时。昝巡抚在西南军中任职的大儿子因公务回城,也赶去了。

昝虚极向众人介绍他的堂哥。当时大家相谈甚欢。

黄元当时对他的印象:二十出头,相貌十分英俊。如今想来昝水烟相貌与这大哥倒有五分相似,然与昝虚极相比,他这“英俊”更突出的是“英”;谈吐机敏、权变,言辞间略有些傲慢,却愿意放下身态和在场的书生们交结,获得许多人好感。他当时因年纪还小,倒不大在意这些。

今日再见昝虚妄,十分威严沉肃,再无当日和颜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