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昏暗的灯光在他黑色外套上折射出一圈圈光晕。
我想了想,朝他走近几步,将手放在他向我伸出手的手心,他手掌心包裹住我有些冰凉的手,牵着我继续跟着工作人员往前走,一直到一排小房间前。
乔荆南才松开我手,并没有打算和我继续前进,而是让女警察带我单独去见乔怵。
我有些没明白他的做法,看了他一眼,他简短对我说:“我在这等你。”
尽管我不明白乔荆南的做法,却还是随着女狱警走,陈冬和乔荆南站在外面等我。
我随着女狱警来到一所单人拘留处的房间内,里面的灯光不是特别强,从外面的铁门看进去,只看到狭小的一张铁床上睡着一个人,工作人朝着铁门内喊了一句:“乔怵,你家人来看你了。”
躺在铁床上的人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有睡着,躺在那里没有动过,女警察将铁门打开,对我说:“他已经待了三天了,我们和他说话,他从来没理过我们。”
我站在那扇铁门口犹豫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越过工作人身边,走了进去,女狱警在我进去后,便将那扇铁门锁好,便从门口离开,这间房间内只剩下我和躺在铁床上的乔怵。
我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一直没有说话,而躺在铁床上背对着我的人,也一直没有动过,拘留所内的味道特别怪,环境阴冷又不通风。
我过了好久,才开口说:“乔怵……”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竟然带着回音,而躺在铁床上一直没动的乔怵,背影晃动了两下,却还是没有转过身来看我。
我站在他身后说:“那天……我不是故意没去,而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对于失约这件事情,我想我确实是需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躺在铁床上的他还是没动,我继续说:“乔怵,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处理你的事情,你现在只会让我觉得你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起来,和我离开这里。”
房间内只有我一个人的说话,如果不是有两人的呼吸声,我都以为自己现在正对着一团空气在说话,我脾气不是特别好,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音量渐渐提高道:“乔怵,你到底走不走?”
他依旧缩在床上像是把我当成空气,我看了好久,最终抬脚转身就要朝着铁门处走去,刚走了两步,乔怵终于在我身后开口了,他说:“我以为……你喜欢我弹琴给你听。”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一句。我听了,回想起那天我问他为什么不参加比赛时,当时只不过是随意一句话。
212. 陌生的来信
在这间狭小的房间内,铜墙铁壁内,我和乔怵相互坚持许久,那天我只不过是为了缓解气氛,随意问了一句,我没想到他会记到现在,乔怵对于我只不过是因为一时迷惘,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幡然醒悟,他对我的感觉到底是属于哪一种,而现在,我能够做的,便是残忍拒绝他,我硬着声音说:“不,乔怵,我从来不喜欢你给我的任何东西,你以前送我模型还有你想要为我弹的钢琴曲,我都不喜欢,那只是你一心一意认为我喜欢的东西。”
他听了没多大反应,回了一句:“嗯,我知道。”
我说:“你不知道,你现在只会让我越来越讨厌你。”
乔怵大约是动了两下,因为地下忽然冒出一道影子,那影子晃了晃,他站在我身后,我也不知道他离了我多远,这间拘留所的面积大约也才十几平方,乔怵站在我身后说:“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不再缠着你。”
他这样问我,我说:“是,不要再缠着我,因为你很烦。”
乔怵又问:“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和袁锦在一起。”
我说:“你没必要强迫自己,这件事情不是我希望,袁锦喜欢你,她是个好女孩,你别辜负她。”
乔怵站在我身后说:“我也觉得她挺好。”
我说:“可不是,那么好的女孩子,你有什么好挑剔的。”
乔怵冷笑了一声,我身体紧绷到酸痛,没有看身后的乔怵,我对他说:“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没有回答我,可我刚走了两步后,身后的乔怵跟着我走出来,我们两人一前一后从这间狭小的房间出来,刚转弯时,乔荆南正好靠在墙壁上,我愣了一下,而身后的乔怵看都没有看乔荆南,从我身边越过,直接从乔荆南面前漠然走过。
我站在门口,望着乔怵削瘦的背影从我们面前离开,乔荆南从墙壁上退开,站直身体在我面前,面部表情严肃,乔荆南脸部轮廓本来十分冷硬,他面无表情时,连看过来的目光都仿佛带着寒气。
他一直看着我,看到我发全身发麻,我想要开口和他解释。
相比刚才我和乔怵的话他应该是听见了,我嘴唇刚张开,乔荆南伸出手钳住我下巴,手指轻佻抵住我下颌,他目光带着冷意在我脸上巡视着,仿佛打量着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他忽然冷笑了一声,指尖在我唇上摩挲了几下,他没有说一句话。
我一直被他抵住,以斜视的眼神看向他,我说:“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乔荆南嗤笑了一声说:“需要我告诉你为什么吗?”他顿了顿,继续道:“别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你对别人仁慈,其实是在害他。”
他手指从我下颌处放下,便从我面前径直走过,他脚步如来的时候不快不慢,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站在那里好像只有一会儿,他消失不见了。
一直到女狱警来锁关押乔怵的那扇铁门,拘留所内特别寂静,任何一点声音在这里面,仿佛平静的海面投下一块石头。
那女狱警有些奇怪问我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不走,我才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体,身体特别机械的随着她出了这拘留所,外面还是干冷,今天的夜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整片天透着一种阴郁的蓝,乔荆南坐在车内等我,而乔怵不知所踪。
我想他应该是离开了。
我机械化上了车,陈冬坐在前面开车将我送到医院,到达医院后,我正要下车,乔荆南说:“听着,以后不准再见乔怵。”
他目光一直平视着前方,没有看我,我很想扭过头随着他目光看过去,想看看前面到底有什么吸引他,可我没有,我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他,下了车,一个人走在医院阴冷的大门前,耳边是风,之后是汽车引擎发动声,很快,身后连汽车声都没有了,我一个人从医院大门口走了进去,回到自己的病房,也没有换衣服。
躺在床上便一直没有动,像具结冰的尸体。
乔荆南一定认为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一定认为是我勾引了乔怵,就让他去误会好了,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对方做任何解释,反正这些解释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之中,也起不来任何作用,何必再去多费口舌,就养他这样觉得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