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的金丝雀(331)
彼时、只知晓她是姜慕晚,且躺在病床上,顾江年看的紧,未曾近距离细看。
今日乍见,二人心底都有一声感叹一闪而过-------原来是故人啊!
方铭提着药箱坐在姜慕晚身旁,伸手欲要动人家臂弯时,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
脑海中闪过的是顾江年偏执且癫狂的容颜,他望了眼姜慕晚,二人视线相撞。
姜慕晚含笑,虚虚来了句:“方医生别跟我说我没救了。”
这是一声玩笑话,也是一声充满回忆的浅谈。
经年之前,姜慕晚在宋家见到方铭,彼时,她正死里逃生捡了条命从虎口逃脱出来,方铭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没救了。”
如今在度提起这话,二人都勾了勾唇角,淡淡的笑意在这安静的客厅里铺展开来。
也入了急忙奔赴归家的顾江年眼内,他站在门口,忍着怒火望着姜慕晚跟方铭二人,心中的无名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屋内众人无人见到顾江年已经立在门口,全部目光均是落在了姜慕晚那血淋淋的臂弯上。
女主人妆容精致坐在沙发上,闭眸思忖,那孤傲清冷的姿态叫人从她身上看到了几分世外高人的感觉。
方铭用镊子夹着棉签清理她的伤口,棉签换了一根又一根,持续性的丢了小半垃圾桶才将伤口彻彻底底的清理出来,四五厘米长的口子,血肉横翻,饶是每日与病人伤口打交道的方铭见此都不禁的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一道用刀子划开的伤口,想必持刀者端的是让她死的心态下手的。
否则这伤口,怎如此之深。
他抬眸,诧异的眸子落在姜慕晚身上,女子依旧闭眸。
浑身散发着清冷之意。
“得缝针,”方铭的话在耳畔响起。
姜慕晚淡淡的恩了声。
不痛不痒,也不放在心上。
将老爷子送走的快感并未持续许久,最起码,在离了那场官盖云集的宴会厅之后她心底的快意正在渐渐消落。
这是一种本不该有的情绪,也本不该存在的情绪,
她在想,宋蓉知晓之后会如何?
会痛斥她?还是会支持她?
她想不到,宋家的大义教育贯穿于每一个宋家人的一生,人人都受到了熏陶,可唯独姜慕晚没有,她像处在宋家之外的人,没有沾染半分。
顾江年面色森冷跨步进来时,众人都禁了声,明知男主人心情不佳,无人敢言语。
顾江年走近,姜慕晚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的脑海中,在天人交战。
在仁义道德和自我救赎之间交战。
直至方铭拿着沾了酒精的棉签擦拭她伤口周围时,猛的将她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
掀眸望去,也瞧见了向他而来的顾江年。
男人面色沉沉跨步而来,姜慕晚望着他,缓缓的伸出手。
仅是一瞬之间,他想、算了吧!
他纵使心有怒火,也不该在此时给她摆脸色。
这夜,缝针尚且还算顺利,这顺利的根本,来自于姜慕晚的隐忍,她依偎在顾江年怀里,将脑袋埋至他肩头,忍得浑身轻颤。
方铭所认识的顾江年,是个成熟的商人,具备商人所有的特质。
圆滑世故,理智现实,熟稔于权术,能进能退,
立于山巅之上无情的俯瞰众生。
可就是这般人,今日打破了他心中的认知。
金刚钻也有化成绕指柔的一天,他抱着姜慕晚时,好似抱着全世界。
方铭交代完注意事项,留了两片止痛药起身准备离开。
将起身,一道闷闷声响从顾江年怀里传出来:“今日之事——————。”
“我什么都没看见,”慕晚话语还未结束,方铭便百般识趣的接过去。
言罢,他向着是顾江年颔了颔首,才转身离开。
方铭跟姜慕晚认识,且早年间便认识,也知晓她是首都高高在上的宋家女,更是知晓她身在科研世家。
而就是这般四代科研家族的公主,在c市瞒着众人嫁给了一个富商。
这在首都,是无人敢想的。
首都那个圈子早已形成了一众默契,要娶宋家女,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是不行的,若是世家的三代以上才可与之聘比,不然娶回家的不说爱人,是高堂,
首都一众吊儿郎当的世家子弟谁的玩笑都会开,黄.腔黄.调满天飞,但在宋家女跟前,不敢。
曾几何时,方铭听到一个不学无术整天泡在夜总会的世家子弟说过如此一句话:【人们看待一个有道德的人,透出的目光是亲切,看待一个有权的人,透出的目光是敬畏,只有看待一个有知识的人,目光中盈溢着无限的尊重,并包含着由衷的敬佩,而宋家,便是这种存在】
她在首都,是天之骄女。
可就是这般天子娇女,在c市,堕了凡尘。
不不不、方铭不确定,兴许只是逢场作戏。
方铭走后,顾江年抱着慕晚进卧室,埋首在他肩头的人瞧不见,可兰英瞧见了,自家先生自进屋伊始,面色便不佳。
姜慕晚直至被人放在房间沙发上,才看到人冷怒深沉的面色。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顾江年想,他完了,彻底的完了,他明知眼前是火坑,却还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他站在跟前狠狠的叹息了声,那是一声无奈、又带着妥协及认命的叹息。
他缓缓蹲下身子,平视慕晚,话语温温带着些许求爱之意:“你该亲亲我,蛮蛮。”
第二百三十七章 :都只听老婆的话
慕晚伸手,勾上了顾江年的脖子,送上自己的薄唇。
这个吻,并不浓烈。
慕晚主动在前,顾江年抬手搂着她的后背轻轻抚着。
心中蔓延开来的怒火好似被猛的泼了盆凉水,熄灭了个干净。
今夜,顾江年搭好台子,让姜慕晚唱了场大仇得报的大戏,又亲眼目睹了她与季言庭那亲密无间的模样,心中窝着火也窝着委屈,归家路上,他还在想着该如何磋磨姜慕晚,可此时,哪儿还有磋磨的心思。
辗转一番结束,顾江年的心才稍稍稳了几分,抚着慕晚的背将她松开,狠狠叹息了声将人拥入怀里。
顾江年是家族恩怨的受害者,十几岁的光景被迫目睹了一场本不该让他瞧见的阴谋,被至亲送到国外,历尽磨难,九死一生,数次从鬼门关逃脱出来,苟延残喘的捡回了一条命,心里惦念着亲人,反杀回来才知晓,妹妹早已去世,而母亲只剩下半条命。
这样的一个人,本不该相信爱情的,也不该对婚姻寄予深厚的期望。
且无论是孤独终老,还是依仗着自己的身家做个花花公子游戏人世间都无人敢言语半分,可他没有。
他依然相信爱情。
期盼得到一场婚姻,来将这破散的家庭重组起来。
08年四月之前,他常常觉得空虚、那种空虚与生理无关,更多的是从心理蔓延开来。
那是一种得到所有之后站在顶峰无人分享的空虚,那是一种明知所得的一切都无延续的空虚,渐渐的,他不敢去见余瑟,怕他看出端倪,归梦溪园的次数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