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香(58)+番外
沈文韬忙着削藕皮,头也不抬:“我爹说了,既是香苗姐给发工钱,那我就是香苗姐的长工,得干够活儿才行,不能白拿这工钱啊,不然香苗姐发一天的工钱,我做半天的工,香苗姐岂不是太亏了些?”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只是偏偏沈文韬说话时觉得热,伸手就在脸上抹了一把,藕上头的泥土粘在脸上,活脱一个小花猫,配上刚刚那一本正经的话,到觉得反差极大,令人发笑。
沈香苗强忍了笑,端了盆水过来:“好好好,你可以在这干活儿,干完活儿赶紧洗洗脸,瞧瞧脸上都跟黑炭一样了。”
沈文韬勾头往盆里瞧了瞧自己的倒影,果然看见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黑,自己顿时也乐了起来。
吕氏在一旁笑了笑,又拢了拢院子里的麦子。
一直忙到了傍晚,卤串儿基本上都弄得差不多了,沈文韬才洗了手要回去。
铁蛋已经从学堂回来,吕氏也做好了晚饭,便张口留沈文韬在这里吃完饭。
沈文韬却丢下“爹娘在家等我吃饭呢,要是不回去吃,铁定又要挨爹吵了”这么一句话后,一溜烟的便跑了。
“这孩子,真是的。”吕氏在后头,无奈的瞧着沈文韬跑的飞快:“你三叔和三婶也太客气了些,孩子吃顿饭能吃几个粮食?”
“知道客气,那就说明三叔和三婶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相处起来不费劲。”沈香苗笑着补充了一句:“总比那些个贪心不足的人强上太多。”
“是这么个事。”吕氏点头,只是细细咂摸刚刚沈香苗所说的话,顿时想起了徐氏。
若说贪心不足的话,徐氏拿可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个。
可巧沈香苗说完那句话时,也是想到了徐氏,也看了吕氏一眼。
母女俩这么一对视,顿时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思,也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沈香苗先止了笑:“看来娘跟我心思倒是一样,前几天给爷爷奶奶出了主意,让大伯娘一家吃了亏,还不知道他们一家如今怎样了呢。”
“还能如何,上头有你爷爷奶奶坐镇,你大伯娘和大伯倒是都不敢说什么,我瞧着这两天也正老老实实的收麦子呢,没出什么事儿,不过难听话私底下自然是少不了就是了。”吕氏平日里都在家中忙着给麦子脱壳,倒也听到了不少外头的风言风语。
第066章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徐氏逢人便说,二房和三房没良心,不孝顺,沈顺通和杨氏老两口子的地都是他们大房一家在忙活,辛辛苦苦不说,回头却也没落的一个好处,老两口也不念叨他们的好。
沈福田和徐氏近日来的确是在地里头忙活,晒得黑,累的瘦,说起这番话来也觉得十分有底气,挺直了腰板说的是声泪俱下。
“你大伯娘这么一闹腾,外头人指不定该怎么说道咱们家和你三叔一家了。”吕氏略有些担忧。
到底是旧思想时代的妇人,从小受到的都是这种顾忌面子,逆来顺受的思想灌输,担心这种事情,倒是常有的事情。
沈香苗安慰道:“所谓清者自清,平日里咱们是怎么孝顺老人的,街坊四邻也都看在眼里的,至于大伯娘平日里什么样,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杆秤,掂量的清楚大伯娘那些话的分量,再者说了,嘴长在别人身上,要怎么说怎么想都是旁人的事情,咱们管也管不住,要是有些人真想搬弄是非,就算咱家做的再好,鸡蛋里也能给你挑出几根骨头来呢!娘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吕氏咂咂嘴,细细琢磨了一番:“是这个道理,你看的清楚,娘总是糊涂。”
的确总是糊涂,碰到过几件这种事情了,她却总是想不通其中的关键,实在是……
“娘,兴许是老了,这样的理儿都看不透了。”吕氏抿嘴笑了笑,嘴角泛起一抹的苦涩和懊悔。
“娘不是老,也不是糊涂,娘只是心善。”沈香苗微微一笑,将吕氏两鬓的发丝陇到了耳后:“娘也是怕我和铁蛋在村子里没人帮衬,日子不好过。”
闺女的一句话,说到了心坎上。
就好像是一颗石子扔到了湖中,那荡起的阵阵涟漪撞到岸边,将那落入湖中的花瓣都撞碎了一般。
吕氏的心,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眼里腾起了一抹的雾气。
自从沈福才去了之后,吕氏是又当爹,又当娘的,个中心酸,寻常人难以体会,如今闺女如此懂事,晓得她的用心良苦,到让吕氏觉得唏嘘不已,心酸难耐。
吕氏忍不住就拿衣袖去擦了擦有些红的眼角。
“娘……”沈香苗瞧出来不对,连忙转了话题:“现如今搬到月满楼生意做得好,教与孟大哥的锅盔他做的也是极好,瞧着以后也能拿上不少的抽成,往后我再想法子做些新奇的吃食,教孟大哥做些糕点类的,往后这银子怕是越赚越多呢,我寻思着咱家这房子、院落都破旧了,不如重新翻盖翻盖?”
“嗯,也好。”吕氏点头。
沈香苗劳心劳力赚的钱,自然她说什么,她这个当娘的都同意。
“若是翻盖那便要好好盖,东西厢房的大宅院,再把院子扩一扩,分前后两个院落,前院种上花草,后院可以喂头猪,养几只鸡和鸭,倒是也合适。”
“嗯,可以。”
“只是这么来算的话,盖房的砖头加上请人,再做些新家具,也得不少的银钱,今年怕是不成了,不如明年开春了挑了好日子来动土,夏天晒上一晒,到冬日了也不会觉得潮……”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娘都听你的。”吕氏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上扬,笑意止也止不住。
瞧着自个儿娘高兴,沈香苗自然是也是开心。
母女俩继续有说有笑的,一副母慈女孝的融洽场景。
然而,大房这边,却是另外一番的景象。
沈静秋抽着鼻涕,抹着眼泪,咧着嘴便喊了起来:“是娘起先应了我扯新衣裳的事儿,我还瞧着咱们家这两天收麦子忙,也就没舍得催,眼瞧着现在麦子也收的差不多了,娘也该带着我去扯新衣裳了才是,怎的推三阻四的,莫不是瞧着我懂事好说话,就想反悔了?”
徐氏瞧着沈静秋那副执拗的性子,气的嘴唇都白了白:“你这丫头怎的听不懂我的话呢,不是和你讲了,你爷爷奶奶听了那香苗丫头的话,要把地里的麦子要回去呢,没了那地里头的余粮,还哪里有闲钱给你扯料子做衣裳?你身上这衣裳也都是开春新做的,穿也没穿过几次,还崭新的呢,等到中秋了,娘再给你做新衣裳!”
沈静秋完全不听徐氏的解释,头一扭,哭的声音就更大了:“娘就是瞧着我好糊弄,今儿推明儿,明儿推后儿的,推来推去的,就没个影儿了!”
尤其沈静秋一边哭还一边喊:“我不管,我就要新衣裳,娘要是不给我扯料子,我就一直哭……”
说完,便是一声接着一声的,越来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