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枫身子一僵,看来初喜一家人还不知道秀儿的事。
高氏又道:“前两日初喜去找过了,那个青楼已经被县衙封了,也不知秀儿现在去了哪儿。钱枫,虽然初喜心里恨你,要不是你去我家找秀儿算账,秀儿或许不会一气之下离开我家,但话又说回来了,她不能生孩子,留在家里也是枉然,所以我和初喜他爹并不怪你,就是……想让你帮忙找找秀儿,我知道你在县里识人多,门路广……”
高氏话还没落音,钱枫就应了一句,“不用找了,她已经死了。”
“啊?”高氏吓得好一大跳,身子往向一仰,差点翻到沟里去了。
芍药和二喜及钱枫自家人也都吓得呆望着钱枫,只有石榴一直低着头干活,因为这事她早已知道了。
这事还是听惠儿说的,因为当初是贾大胖去围剿姚督军那群人,正好见几个男人抬着一个没了气息的女人。贾大胖便审问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得知这个女人是从钱家村劫来的,听说好像叫秀儿。
钱枫和石榴当时心里还有几分愧疚,总觉得是钱枫去闹那么一回,才害得秀儿等不及了要离开钱家村。后来钱枫又想通了,当初秀儿要是没让那些人来抓石榴,她自己就会被带到姚督军那儿,或许也是活不了的。
这样一想,他心里就能好受一些,石榴慢慢地也释然了。
钱枫当着高氏的面就把这事说开了,无论高氏怪不怪他,或是初喜来不来找他打架,这事终究是要说的,总不能一直这么瞒着。
高氏越听下去脸色越发黑,后来她不知怎么了,就起了身,跌跌撞撞地回去了。
二喜跟在后面追,“娘,你没事吧?”
高氏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没事,不就是秀儿死了么,人迟早会死的。”
这时葛桃花害怕了,扯了扯杨氏的袖子,“娘,你说等会儿初喜会不会扛家伙来打咱家人?”
杨氏深深叹了一口气,“谁也不想秀儿死的,可这是她自己作死的,能怪谁?初喜要来就来吧,反正咱家人这么多人都在,还怕他不成?”
葛桃花见自家人多,而且二喜都是向着钱枫的,也觉得没事。
只是初喜并没有来找他们打架,而是蹲在自家院子里大哭了一场,然后又默默去地里干活了。此后再也没人提秀儿的事,这种事还是早早忘记了为好,堵在心里也不好受。
过了正月十五,钱枫就开始自处找人,让他们跟着他学种药材种子。开始大家还都笑话钱枫,说他连自家田地都种不好,哪里会种什么药材,后来见钱枫有板有眼地在地里挖沟,大家就有些相信了。
开始只是他的大哥钱桐、二喜和石伢子跟着他学,后来就有不少人跟着来学,还都答应每家种一亩。都觉得跟着钱枫干能发财,就放开手干了起来。钱枫将这些种子分文不收地发给了大家,再过了十几日,天气越来越暖,他就让大家开始播种。
他现在可是大忙人,时不时去各家地里查看,看他们种得是否合规,连石榴都笑话他,以前他是种地的门外汉,现在倒成行家了。
钱枫大言不惭地说,不管哪行哪业,只要他肯用心,没有学不会的。
三月初,各家的药材苗儿都出了土,长势不错,钱枫终于放下心来。这一日,他在石头山和大家一起干活,石伢子从棚子里一口气跑上了山,“姐夫!姐夫!上回那位萧老板又来买石头了!”
钱枫激动得竟然眼眶湿润了,不是萧老板给他带来了生意,而是萧老板从北方赶来收石头,那就是北方战事应该停了,百姓们不用遭战乱的痛苦,在外打战的人可以不再担心掉脑袋,贾大胖应该还活着,大皇子很快就要继位了。
钱枫将眼泪憋了回去,笑了一笑,他还是喜欢太平盛世的。
王青头笑着碰了碰钱枫的胳膊,“坊主,你哭了?不会吧,不就是有一笔大买卖么,以前咱们一夜暴富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
钱枫捣了他一拳,“哭你个大青头,我钱枫怎么可能会哭?前些日子是谁在我的面前哭得满脸是泪,说川儿终于接纳你了,夜里还亲你,我还以为你会感动得要哭死呢。”
大家听了一阵哄笑,王青头面红耳赤,“坊主,你……你咋当大家的面说这个。”然后羞得跑去干活了,干活时他想到川儿还乐得自个儿呵呵直笑呢。
钱枫和石伢子来到路边的棚子里,萧老板坐在那儿把玩着一个小石狮,他见钱枫来了,忙迎上来说:“钱坊主,我瞧着你这石坊里的东西越做越精致,花样也越来越多了。”
钱枫笑着应道:“因为我知道萧老板来会再来,总不能一直是那些老玩意儿吧。对了,北方是不是休战了,你能得以到南方来,一路上还顺利吧?”
萧老板感慨道:“倘若战事未休,我哪敢出门做买卖?听说大皇子大战告捷,不久就要登基了,老百姓也能过安稳的日子了,咱们也能挣几个小钱了不是?”
钱枫笑道:“不是挣小钱,而是挣大钱!”
两人说笑了一阵,钱枫忽然说要自己亲自下厨,给萧老板做一顿他从未吃过的菜肴,倘若萧老板吃得满意了,就得帮他钱枫两个忙。
萧老板觉得好奇,这个钱枫还真是会来事,既然说要做一顿他从未吃过的菜肴,哪怕不想帮钱枫的忙,他此时也禁不住诱惑啊,便满口应道:“为了尝一尝鲜,我哪忍心拒绝,我的心想拒绝,我的胃也不答应啊!”
钱枫听了哈哈大笑,这个萧老板是个爽快人,好好结交是不会有错的。
他带着萧老板回到家,让石榴给萧老板倒茶,陪萧老板说说话,他自己则忙着去找食材,然后钻进了厨房。
萧老板瞧见石榴,怔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石榴给他倒上茶,说:“萧老板,你怎么了?”
萧老板慌忙“哦”了一声,呷了口茶,稳住心神,才张口说话:“难怪钱枫这般春风得意,原来是新娶了娘子,还是一位标致的大美人。就是不知……钱枫那位挺着大肚子的婆娘去了哪儿,她被休回家了么,娃儿应该已经生出来了吧?”
石榴蹙着眉,“你说啥?”
萧老板又感叹一句,“其实那位叫石榴的也不错,待客十分热情,说话也有趣。”
石榴噗哧一笑,嚷道:“萧老板,你不认得我了?我就是石榴啊,我的娃儿就在房里睡着呢,钱枫哪敢休我,他要是敢休我,我就……就打断他的腿,让他再也娶不上别的女人,他就永远都是我的了,嘿嘿。”
萧老板盯看着石榴,一口茶猛地喷了出来,然后呛咳地笑道:“你就是石榴?我眼拙了,还望钱家娘子莫见笑。”
石榴却笑得前俯后仰,待惠儿过来时,石榴将此事说给惠儿听,“这位萧老板和大胖大哥那时见了我一样,以为钱枫另娶了呢!”
惠儿说:“该乐的是钱枫,娶你一个如同娶了两个,赚了!你赶紧去看钱枫吧,他到底做的是啥东西,能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