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凤姐姐已经做起这等放印子钱的事了？”宝钗出声询问。
“哪里只这个啊。”薛太太提起这事来便是一肚子的火：“若单只放贷还倒罢了，如今京城可有好几家银行，百姓小额的贷款倒也不难办，一般借高利贷的都是做大买卖一时拿不出那些钱来，又等不及从银行那里贷款，便借高利贷周转一下，这些人都是有些背景的，你姨妈和凤丫头也不敢做的很过，倒也无碍。”
宝钗想想也是，便问：“那妈为何生气？”
“我气的是你姨妈太异想天开，无法无天了。”薛太太实在忍不住和宝钗抱怨起来：“我是不同意放贷的，你姨妈竟想着叫我们出钱，她和凤丫头出力，办个银行，你说说，这银行是那么好办的，办银行的那又都是什么人家？”
宝钗思量了一会儿，又盘算一下，果然，这银行可不是谁都能办的，只大清的几家大型的银行，一个是财神九家的，另一个是晋商们联合办的，还有一个是徽商们办的，再有一家不是很大的是当年盐商们激流勇退中想的一个生财的招数。
这些人家银钱何止亿万，他们钱财丰足，又有官家护航，再加上也确确实实的用心经营，才有了几大银行如今的势态。
就贾家？
不是宝钗瞧不起贾家，实在是……如今都已经有丁吃卯粮的势态，他们哪里来的银钱去办银行？
再者，便是王夫人那脑子，若在贾家窝里斗还行，办银行？大字不识一萝筐怎么可能经营得起来？
“姨妈疯了。”宝钗只能如是说：“妈可不能跟着姨妈胡闹。”
“我哪能不知道轻重。”薛太太一脸的苦笑：“你姨妈实在太过了些，你知她和我说什么，说是我们没多少钱，就先多弄些钱来，说办起银行给存户高利息，多吸纳金银，然后再高利息贷出去，如此循环往复，便是用别人的钱，来赚我们自己的银子。”
宝钗听的着实觉得惊艳。
刚她还想王夫人没脑子，现在可不这般想了，这法子王夫人是怎么想出来的？这样空手套白狼的法子若真使起来，又善加经营的话倒还真是一门路子。
薛太太看宝钗一脸沉思，顿时也有些急了：“宝钗，你可莫糊涂了，这可属于诈骗，你可莫要跟你姨妈学。”
“我知道。”宝钗笑笑：“我只是觉得姨妈还挺有心计的，也不知这法子是她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教的。”
薛太太冷哼一声：“她哪里想得出这些来，早先便有人这么办过，也确实赚了钱，只后来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这事是你父亲和我说的，你年纪小，又哪里知道这里边的厉害。”
“那妈回去给哥去个信，叫哥哥也注意一些，我怕姨妈从妈这里说不通，万一派人去找哥哥。”宝钗听的个心惊胆战，赶紧提醒薛太太要小心薛蟠那里。
第十章 问策
王熙凤靠在引枕上，喝着平儿端来的燕窝粥，一边喝一边问。
“姨妈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平儿接过碗放好，笑笑：“并不曾有什么事，怕是在家闷了，过来和二太太说说话，老姐妹多少年不见，自然有好些话要说的。”
王熙凤脸上黄黄的，眼窝子看起来也显的很深，一副重病初愈的样子，她穿着秋色的小袄，额上勒了抹额，拽了拽搭在身上的被子：“实是没想到薛家妹妹竟和林妹妹相交颇深，想来，林姑父恐也是看重薛家的吧，只可惜我身子不争气，不能照顾林妹妹一二，不然，也叫二爷向林姑父那里讨个好，弄个实职来当当。”
平儿拿了针线坐到一旁做活，时不时的搭上一句：“等奶奶身子好了再去照顾林姑娘也不迟，反正林姑娘要在咱们家呆好几年呢。”
“你说的也是。”王熙凤也笑了：“我素来身子骨壮实，怎的这次竟病了这么长时间？”
“奶奶素日里争强好胜，什么事都想揽在手里，就是铁打的身子又能钉几两钉，照我说，奶奶还是好好保养自己个儿，旁的事也莫再操劳，省的操心受累的还不落好。”平儿劝了一句，低头往大红的绸缎上扎起大朵的粉色牡丹。
“对了，前儿姨太太平时送了些东西，其中有几样西洋药，据说是薛家的二老爷从海外捎来的，薛姑娘把药的用法和药效都写好了，奶奶要不要试一试？”过了片刻，平儿想起一事来问。
王熙凤想了想：“你找出来我试试，说不得我这病就指着那药呢。”
平儿答应了一声，出去找了药，没一时带着个丫头进来，让丫头把每样药的用处念了一遍，她寻出一味药递给王熙凤，王熙凤就着水喝了，让丫头出去，叫平儿坐下问：“太太前儿叫人与我说了一事，我也不知道成不成，这心里总归是没底的，我说来，你也与我想一想。”
说话间，她就把王夫人想用高利息引来许多存款，再借贷出去的事情讲了一遍，看着平儿问：“你说这事能不能成？”
若是平常，平儿是不会插话的，可她想及前些时候黛玉搬家时她去帮忙，听黛玉说起的一些事，便道：“照我说，奶奶与我都处在深宅大院里，又不识什么字，若是管家事，自然是不缺手段的，可要是论起外边的事，眼窝子便浅了，我前儿听林姑娘说起，说薛姑娘很有几番见识，奶奶与薛姑娘怎么说都是嫡亲的姑表亲，不若问问薛姑娘的意思。”
说到这里，平儿又提了一下：“薛老爷在时薛家生意可是极广的，奶奶想，薛家当初生意那般好可都没碰这银行之事，想来其中必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难处，奶奶要是想做这事，还是问清楚的好，省的到最终落个鸡飞蛋打。”
王熙凤想了好一会儿，才对平儿一笑：“幸好有你提醒着我，不然，我还真敢接了这事呢。”
“罢了。”王熙凤叫过平儿小声吩咐一声：“明儿你带些东西去姨妈家，悄悄的问问薛妹妹……”
“二爷回来了。”
听到外边丰儿的声音，王熙凤赶紧躺下，对平儿大声道：“且给我端碗水来喝。”
说话间贾琏打帘子进来，平儿赶紧上前伺侯他脱了外边的大衣裳，贾琏笑着问：“你奶奶今天可好？”
“奶奶在那里躺着，二爷不知道问奶奶，倒是来问我，又有什么意思？”平儿拿了衣裳转身出去，贾琏看着她的背景是又气又好笑：“你看看这丫头，如今连我都刺上了。”
“这还不都是二爷惯出来的毛病。”王熙凤挣扎着起身，贾琏赶紧过去扶住她：“身上不好就躺着，起来干嘛。”
“都躺了好半天了，骨头都酥了。”王熙凤笑笑：“正好你回来，扶我下地走走，也让我解解乏。”
宝钗回去就给薛蟠去了信，又写了字条，按照陈煜教她的法子送了出去。
之后便焦心等着，第二日，忽然门房说平儿来了，宝钗倒是满心的惊奇，赶紧换了身衣服去了前厅，便见平儿一身素净的衣服，应是才刚拜见了薛太太，正站在一旁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