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很安静,有五六个工人在组装木构,易庭北负责将堆在房间里的各种半成品搬到四面需要组装的位置去。这是个重体力的活儿,他长得太高,没学会发力的方式,看起来别扭极了。
秦方戴着安全帽一个人独坐着摆弄几组小而精细的机关,阿生和阿圭在旁边帮忙,三个人连眼角也没丢给给他。
王小米有点心塞,在情敌手下混日子,公子这是被孤立了。
她有点心痛,悄悄拍下来几张他干活的背影,虚化到几乎看不出原样后发微博上,附言俩字,“心疼——”
下面关心她动向的粉丝热情道,“米神最近怎么没开怼啦,在做什么呢,好想你哟——”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了,“休假中,收集下一波大怼的素材。”
这半月不知为什么旁氏没有多余的针对易庭北的行动,再加上他自己铁了心切断全部外界联系,所以显得风平浪静。可他们其实都有预感,伴随着解约日期临近,旁少平肯定还要掀起一波风浪来。管好自己不出纰漏是一方面,收集资料为下一波开怼做准备却是王小米的重要工作。
现在她心里已经打好腹案了,如何一步步重新给公子建立新形象,但这一切都得等他拿出作品来。
破茧和涅槃的过程,痛苦得要死。
“什么大怼呢?是不是公子那边又有料了?最近没他的公开活动,也没人上新照片,好想他哟。”
“只好发公子美照舔一波解解相思愁了。”
“这种时候就很想念狗仔了——”
“是啊,再来一波公子和短发女的消息嘛,我可以看在放送公子的份上原谅她。”
“楼上什么意思?”
“楼上是说公子因为被曝光了女朋友不开心所以遁了这么久?”
“什么女朋友呢?是女性朋友——”
“呵呵,公子二十五了,没个女朋友才奇怪呢。”
“叶司静不算,那绿茶自己倒贴上来蹭宣传的。”
“是呢,跟叶司静比起来,宁愿公子找个圈外的,多浪漫——”
王小米在台阶上找了个庇荫的地方坐着,翻看微博下面大篇大篇想念公子的评论。里面许多人已经开始转变风向接受元夕的存在,她心里美得不要不要的。那两人啊,谈个恋爱都坎坷,要是没她这个铁粉帮忙策划,肯定要混成最不受欢迎的情侣了。
翻到最后,发现有个最新的评论道,“大家不要着急,很快就能看见公子的新消息了,他现在在为下一部戏做准备呢。”
她怔了一下,本能去看那小号的名字,却是丈雪俩字。
王小米心里犯着嘀咕,随手关注了这小号,并且分在了特别关注栏里。
她这边闷头操作手机,鼻子却闻到一点烟味,抬头便见易庭北站在天井里抽烟。他穿着一身宽大的工作服,安全帽丢石板上,右手捏了一个烟头放口中,偶尔吸一口后仰头将烟吐向空中。她高兴极了,立马就想站起来冲过去打招呼,却见他将烟头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像是在泄愤一样。
这行为有点突兀,往日的易庭北不管任何时候都没被拍到过这样。
她感觉情况可能有点不对,缓缓坐了回去,心抽抽的。元夕可真能下狠手,把自己的男朋友兼男主丢给情敌招呼着,还放了两个备用的竞争对手伺候着,这是怕他不早死啊。那死女人心硬,她可受不了了,只看着就难受。
易庭北踩完烟头后,可能觉得这样的动作有点无厘头,双手捧着脸用力揉了揉后,复又走回殿里去。
王小米悄悄跟在后面,透过窗棱偷看。
易庭北进殿后脸上的郁卒全不见了,他自在地跟阿生和阿圭打招呼,蹲在木工桌旁边看秦方做机关。
秦方的手指十分灵活,一组组构建完成后立刻被阿圭殷勤地搬走,他侧头对易庭北说了一句什么。易庭北虽然还保持着笑的样子,但眼睛有点难过了,显然是自信心被打击了。
什么狗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怕她家公子苦没吃完,人就憋坏了。
这样下去不行,她得给元夕说说,不能一次虐太狠了。
元夕忙得脚不沾地,手机收到王小米发过来的易庭北工作照片,她还可怜兮兮道,“叶绿茶在参加开机仪式,我家公子在被你虐。你这样这样良心何在?”
她回了一条,“你不准和他说话,不准帮忙。”
元夕是故意给易庭北造一个孤立的环境,利用精神高压强行压迫他原本的意志崩坏。那家伙有时候挺敏感的,有时候神经却大条,她把很严苛的话甩出去了,结果他还记挂着女朋友的事情。当时她听了就想揍他一顿,现在想来,只好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在三个月内搞定他。
得过去,他就是神;熬不过去,他再掉头走原来的路也不耽搁。
第25章 麻烦
易庭北在木工组两天,日子不太好过。
木工师傅们应该是常年跟着剧组跑的,见过的明星比较多,对他没什么兴趣,所以大家对他没什么客气之外的情绪。
他勉强算是学会了抽烟,蹲在路边吃重油重盐的盒饭,以及十来句西川话。
可这还远远不够。
阿生除了会木工,还能做水电上简单的活儿,也看得懂图纸,所以他能帮秦方和下面的工头协调;
阿圭专精木工,秦方会交代一些不那么细致的活儿给他,他干得又快又好。而且他好像脑子特别灵活,只要看着图纸就能自己组装完成一大片联动机构,连秦方都忍不住夸他说,“你很不错。”
这些只在其次,真正让他感觉威胁的是,阿圭很适合上镜。他的五官初看平凡,细看韵味,眼睛里很有内容。
当年谢老先生偶尔会说他挑演员的原则是看人的眼睛,一个人有什么样的灵魂,大概从眼睛里面就能看出来,而元夕承袭了他的一部分原则和喜好。
以及最后一条,秦方和他们俩处理得很好。
“所以你们和小夕是在路上遇到的?”秦方在翻图纸,因为线太细看不清楚,将放在一边的眼镜架鼻梁上了。
他平时不戴眼镜,只有在工作的时候看图纸上的细线才戴,显得很斯文。
“对。当时我和阿生身上没多少钱,卡和身份证都丢了,不敢回家,所以就沿着公路走。刚开始没注意到师傅,后来好几回看见她和我们同路。只不过我们买馒头的时候她下馆子,我们住路边的时候她住店。多了几天就熟了——”阿圭道。
秦方听得挺认真,“那你们谁先和谁说话的呢?”
“是师傅。”阿圭道,“我们只剩一百块钱了,阿生想吃肉,我说钱留下来应急,他不同意,就吵起来了。师傅可能是听见了,买了一大包牛肉干丢给我们。”
易庭北在埋头码木方,也听见了。他就知道,她是那样人。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结伴一起走了。师傅说她从天京到西川是坐飞机,出了西川后便步行,没多久遇上我们。后来我们又一起,走去了望北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