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娜问,“那怎么办?我们转车去德班看看?”
张教授的爱人苏教授不同意,“折腾了这么多天,老骨头实在撑不住了,干脆在开普敦休息几天缓缓神儿,什么时候有船什么时候走吧。”
苏教授是雷西的启蒙老师,他非常尊重他,雷西征求其他人意见。“胡澎,顾衿,你们呢?”
顾衿闲人一个,随便怎么都行,胡澎平常被工作束缚着,难得出来一趟,也答应了。
于是大家商定这几天就在开普敦休息闲逛,白天由雷西和胡澎来港口盯着消息,什么时候有了闲船,马上就走。
在小咖啡店买了几个三明治吃过当晚饭之后,六个人沿着港口往租住的民居走。
开普敦港是南非最大的航运中心,每天有数百条货轮停靠,港口非常热闹,三号卸货通道上有七八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搬运工正把今天这一批集装箱卸货,谭禹带着墨镜,穿着沙滩裤和老人衫,正和船上负责人清点数目。
“我要的那几箱药你们运过来了没有?”、
“运了,特地从无锡药厂给装的箱,报关单里也有,还有您要的那批化验仪器,这次都跟船一起来了。”
船上的负责人挠头一笑,“还有我们旁总让我给您带句话。”
谭禹垂眼在单子上签字,“说。”
“他说非洲这地方病毒多,您小心,别回头感染了什么毛病,英年早逝……”话没说完船工屁股就狠狠挨了一脚,谭禹把清单扔给他,笑骂。“滚蛋。”
实验室急需这批要做实验,谭禹叫了几个人把药装车,自己靠在小吉普前头抽烟,火儿刚点着,就不动了。
远远过来六七个人,因为黑头发黄皮肤,和自己一样带着亚洲特征,很容易让人辨认出来,人群中间站着一个姑娘,瘦瘦的高个子,带着棒球帽,背着双肩包,那张脸,怎么看怎么眼熟。
他们从他面前走过,谭禹认出来了。
她晒黑了点,可是笑起来时上翘的嘴角和那双黑漆漆生动的跟画儿似的眼睛,谭禹记忆非常深刻。
她一直在跟她旁边那个长头发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说话,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其他地方。
谭禹伸手跟个愣头小子似的想跟她打招呼,“顾……”
衿字还没说出口,那群人已经从他眼皮底下走过去了,顾衿的背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
谭禹盯着他们良久,心中不忿,他叼着烟,拧动钥匙,小吉普在开普敦的夕阳西下的阳光里嗖的一下开了出去。
第54章
第55章
晚上住的民居旅店有个小型的篝火party。
树上挂着长长一圈灯带,拾来的木枝用红砖垫了铺成高高的小塔,淋上汽油,火光明亮,为了营造气氛,老板还特地烤了一只火鸡送给大家吃。
滋滋肉香伴随着浓浓的篝火气息,住店的旅客三两坐在一起谈笑,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热闹异常。
酒是当地自产的啤酒,后劲很大,顾衿跟着大家干了几口就觉得隐隐有点飘乎乎的。在火光的映衬下,她的脸颊有点红。
难得气氛这么好,算上旅店里其他几个中国旅客,十几个人围在一起聊天儿。
“张教授,您这次跟着拍大迁徙,是打算参加今年的哈苏国际大赛?”
“都六十多了,还参加什么比赛,这次是西子硬要我们老两口来的,你苏伯伯这几年身体状况不如从前了,想着趁他还行再过来看一次,拍点作品回去给学生。”
胡澎点点头,问对面坐着的几个年轻男女。“你们都从哪儿来啊?咱们张教授和西子是上海人,我是北京人,小顾是a城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我四川的。”
“江西的。”
“沈阳的。”
几种略带方言的普通话夹杂在一起,听的人发笑。雷西盘腿坐在她旁边,状似不经意的问。“听说a城的小吃不错,什么时候去了,能当个向导吗?”
顾衿一怔,“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之前一直是跟我妈在b市生活的。”怕雷西觉得她是在有意推辞,顾衿又说。“不过前几年商业街还不发达的时候有几个地方小吃确实不错,你要去的话,我把地图攻略发给你啊。”
雷西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意味深长。
“哎,西子!有人问你跟你媳妇是怎么认识的呢!”对面有人喊了一嗓子。“张教授跟苏教授是72年在学校联谊会上认识的,你们都说说,说说。”
雷西从顾衿脸上移开目光,讪讪的。“怎么想起聊这个了。”
雷西是这十几个人里较为特立独行的,一把乌黑的头发扎在脑后,蓄着画报上极具经典男人味儿的胡子,加上一身健硕肌肉和不矮的身高,想让人不留意都难。
对面的沈阳姑娘很豪爽,“一帮大姑娘小伙子的,不聊这个还聊什么啊。”
“再说了,这不也是给你们变相打听消息提供机会嘛!这异国他乡月黑风高的,小酒一喝,情怀来了,办事儿也方便。”
“那个……顾……顾什么来着实在不好意思,我没记住。”
顾衿无所谓的笑笑,大声重复了一边自己名字。“顾——衿。”
“对!顾衿!”沈阳姑娘一挥手,霸气十足。“你单身吗?有男朋友了没?我看我旁边这哥们儿可盯你半天了。”
坐在沈阳姑娘旁边的那男孩看上去也就是个大学生,文文弱弱白白净净的,带着黑框眼镜,让顾衿忽然想起了傅安常。
她看着那个男生,礼貌一笑。“我结过婚了。”
“噢……”
一片唏嘘之声。
有人不经意的往顾衿手指上看了一下。沈阳姑娘把目标又放在雷西身上。“雷哥?你呢?成家了没有?”
大家心照不宣的嘿嘿笑,胡澎摆摆手,“问别人都行,西子就算了吧。要不先从我开始?”
沈阳姑娘不依不饶,“为什么雷哥不行啊?”
胡澎也来劲了,“嘿,小姑娘你较什么真儿啊,别说你雷哥有媳妇,就是没有,今儿个你俩也没戏!”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想让谁,眼看着火药味渐浓,雷西忽然吹了声口哨。
“行了行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俩先掐起来了。”
“就是——”沈阳姑娘剜了胡澎一眼,“多管闲事。”
雷西仰头灌了两口啤酒,待缓过胃里灼烧那股劲,低沉开口。“我妻子去世有七年了。
大家集体沉默下来。
好像在等雷西下文,好像是表达刚才自己不礼貌发问的歉意。
雷西不在意的笑笑。“我跟她是97年在北京进修时候认识的,她老家是a城的,家庭条件也不好,考上大学全家好不容易来北京玩一次,那时候故宫门口照一次合影十五块钱一张,她就在天安门城楼底下跟人讲价,小姑娘穿着白衬衫,一条毛呢料子的裙子,梳着娃娃头,我当时一眼就瞄准了。”
情怀总是让人陷入对往事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