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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山(111)

导演组大楼的停车场一时停了数不清的吉普,纷纷从里头下来人,皆是一身作战服,边往里走边戴着帽。

胡唯两天没睡觉,肚子里也没食儿,他趴着头发拐进楼梯,邱阳在厕所门口给他比了个手势。

胡唯十分自然地走进去,邱阳递过半盒饼干。“快——”

胡唯接过来叠了三四块就往嘴里塞,干巴巴,一说话直往外喷饼干渣。

“水呢,有没有水,给我一口。”

“哪有水啊,一会上楼喝吧。”

这种会上准备的水都是摆设,哪有人真敢喝。几口吃完饼干,小胡爷弯腰拧开厕所水龙头洗了把脸,跟邱阳一起上楼。

开完会,二十四师尽地主之谊,组织中午在食堂会餐,众人鱼贯步出大楼,赵老憨陪着导演组的领导走在最后,说着这次演习里发现的不足,还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还有,你们的抗干扰技术做的非常不错,六师在这方面已经是专家了。你们还能在短时间内进行有效打击,不可小觑。”

赵老憨不揽功,“多亏了我两个参谋,这套系统是他们提出来的,之前做过几次测试。”

“是谁?”

有人哈哈笑:“是谁?是咱们赵师长的女婿!原本是从虬城信息学院骗来的学员,咱们赵师长怕人跑了,把自己的闺女嫁了出去,这下是把人彻彻底底的栓在这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老将军一挥手,对赵老憨说,去把你女婿叫过来,我要跟他聊聊。

一张小圆桌坐了十来个人,都是来自广州和喀城的部队主官,邱阳给各位首长敬礼,落座。

老将军如常低头吃饭,夹着茄子:“你给我说说,那个反干扰的具体做法,当初做这个的原因。”

邱阳一怔。

老将军抬头:“怎么?不舍得告诉我啊?”

垂在膝盖上的手攥拳,大拇指死死压,都压红了。

然后邱阳昂首挺胸,大声汇报:“报告首长,这事儿最初不是我搞的,是我一个战友,他对我说了之后我觉得可行,程序的开发和主干思路都是他想的,我只是参与了后期实验。”

老将军夹菜的手不停,咬了口馒头:“哦,那他是你哪个战友啊。”

邱阳往后一指,指着背对圆桌吃饭的一道身影。

“他叫胡唯。”

三十出头还没说上媳妇的小胡爷正捞着汤里的边角料吃的香哪,囫囵噎了两个馒头下肚,他擦擦嘴,心满意足地给对面广州战友介绍:“这个,这个羊肉是我们食堂最好吃的。”

老将军放下馒头,意味深长地看看邱阳,又看看胡唯。

下午有令,大部分参演单位要集结带队先期返回喀城休整。

为了避免给市区造成交通拥堵,一共划分了三批队伍。

每批队伍又分了三条回喀城的路线。

赵老憨发话,让演习场上隐蔽作战的那批参谋也先跟着回去吧,他们累了,就跟着摩步团的车回。

小胡爷乐不得的想回去,在外头风吹日晒的折腾了小半个月,人都给饿瘦了。

一队拉着十几辆士兵的卡车轰隆隆从曲石地区返回喀城,走的是山路,途中经过那夏,风景灿烂明媚,远远地,能看见漫天遍野的桃花。

副驾驶的车窗开着,胡唯眯着眼,望着那片山。

“那是哪儿啊,怎么开了那么多花。”

风灌进车里,开着车的士兵大声对他说:“胡参谋,那是那夏,那夏的桃花全国有名,一到这时候全都是来花的游客,热闹极了。”

小胡爷趴在车窗上,望着那灿烂的桃花,望着那遍山的粉,心想着啥时候休个假,他也要过来看看。

一直在卡车后排假寐的摩步团团长睁开眼,坐起来咳嗽。

“小胡,喜欢这里吗?”

胡唯从前排递过一瓶矿泉水,点点头。“喜欢,以前不喜欢,现在……”

团长笑一笑,喝了口水。“现在舍不得了吧。”

“你今年多大了?”

胡唯侧头:“我啊,都三十二了。”

“你是哪儿的人?”

“虬城人,在雁城待过十几年,也算半个家。”

“哦,我听说了,他们说你来这之前,是雁城机关的干事。”

胡唯微笑一笑:“对,之前一直在雁城,那也是个好地方。”

长了胡唯几岁的团长看着窗外,忽然在后头重拍胡唯的座椅。“小胡,你要有喜事了。”

喜事?上回有人跟他说这话,还是赵老憨要把自己的闺女介绍给他,在后视镜打量着团长的长相,小胡爷心里打鼓,这岁数……闺女再大也超不过上中学。

“您孩子多大了?”

团长一愣,反应过来胡唯是个啥意思哈哈大笑,伸手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

“想什么呢你!我家是个儿子,才六岁,我是说你工作上有喜事了。”团长看胡唯很合眼缘,不是个张扬脾气,便放心告诉他:“中午跟导演组一起在食堂吃饭,问起你们参谋部搞的那个抗干扰技术,他们听了很满意。”

“估计啊……要把你调走喽。”

还调?往哪调?小胡爷一脸不敢置信:“咱们驻地还有再往西的地界吗?”

“不是把你往西调,是要调你去虬城。你以为这次演习就是为了演习?名义上是这么说,实际上对各区的情况进行摸底,要抽人去虬城去年底成立的联合预演中心。”

胡唯回头,“您这事是真的吗?”

团长呵呵一笑:“信不信由你。”

反正,吃完饭往外走的时候,他在厕所听见有人吩咐首长的年轻秘书,让他管赵老憨要了胡唯的档案,想在车里看呢。

窗外漂亮辽阔的景色,相比之下,车里实在太安静了。

团长拿起车上的对讲机放到嘴边:“各单位组织唱两支歌。”

“快回家了,都高兴点。”

这四年,关于人走人留的消息也没少听,起初心情还跟着事情的走向沉浮,后来渐渐习惯了,也稳当了,反而没那么激动了。

这种事,十个有八个是荒信儿,哪是说走就走的。其中关系到的东西错综复杂,胡唯默默看着窗外远处那夏的风光,耳中听的是几百个战友整齐响亮的歌声,他只想享受现在这难得的放松一刻。

下午两点二十四,距离那夏六十公里外的落春峰,二丫坐在草地上,正在用野花编花环,她手笨,弄了好几次才编成个圆圈圈。

她已经出来半个月了,先去了云南红河,后来到林省来拍那夏的桃花节。

这是全境系列第二期纪录片的重头戏,足足拍了三天,今天动身从那夏返程,途经喀城,最后到拉萨,然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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