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真的回去看周叔叔了,方诚没有搬过来住,他只是每天陪我吃晚饭。而我努力找工作,工作却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找,北京,全国的心脏,各地菁英云集的地方。像我这样的应届生是成千上万,名校又如何?品学兼优又如何?那些日子真的让我焦头烂额,四处碰壁。到后来我连文秘都愿意去做了!也许是长像还行,终于给了一个面试的机会,那是我那段时间唯一的收获。回到了家,我无力的窝在沙发上,他在煮饭。见我回来了,扔给我一张表格。合同!他已经帮我填好了,只要我自己签字画押。
“你……”我都说不出话来了,他找的是在杂志社当编辑,我和他一起,不同的是我在采编组;他在编辑组!部门不同而已。
“发什么呆?快点签字,我好去跑其它的事。”他敲着我的头,我懵懵懂懂的写上自己的名字。他小心的放好合同,“吃饭!”他又吼了起来。
姐姐这时才从厨房笑眯眯地出来,她回来了!我忙跳下沙发。
“周叔叔没事了?”
“嗯!他做了一个手术,动完了手术才给我电话,唉!”她似乎一直在被他感动着,她看了我们一眼,“你们吵得凶,可是谁也放不下谁!”
“谁说的!”我和他异口同声。我瞪了他一眼,抢在他的前头说道,“姐,我和这个人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关系,我是看他可怜才收留他的,别搞错了!”
“我是看您管了我四年饭的关系,才帮她找的工作。”他看着姐姐淡淡的说到,“我不想你太辛苦!”
姐姐快笑昏了,因为我和他的孩子气,咯咯的伏在桌子上喘气,他忙去倒了一杯水给她。
“你怎么找到工作的,还一找就找了俩!”我很不服气。
“社长是我父亲的朋友,正好缺人,我推荐了你!”他很淡然,好像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他看姐姐笑得差不多了,递给了她纸巾。姐姐听到他这话时怔了怔,但没说什么。
第 3 章
以后几天我松了一口气,专心的读书玩,其它的事都让他去跑好了。他还是每天过来吃晚饭,姐姐也没有提回去的事,不过我觉得她在苦恼。七月的一天,我们三个在厅里聊天吃西瓜,电话不是时候的响起了。一般都是找姐姐的,她忙过去接了。
“是我!”我和方诚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只觉得酷热的空气一下子变得阴冷起来,她原本充满笑意的声音消失得很快,她的背影变得僵硬起来。
“和我没关系!”她的声音很冷漠,甚至有些恶意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和人说话。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冲了上去,可是她已经挂上了电话。
“是爸爸吗?他说什么啦?他想见我是不是?”我急急的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好一会。
“他要死了,刚才打电话的是他的妻子!”
“我要去看他!”我要往外面跑,她拉住了我的手臂,我想甩开,可是没有成功,“我要去看他,他快死了,他是我爸!他死了,咱们就没爸爸了!”我大哭起来。姐姐看着我,慢慢的松开了手,并给我钱包。好一会儿,她慢慢的回房去了。在房门口,她让方诚陪我回去,方诚点点头。过来拉住我,那时我已经傻掉了,他带我去了机场。
飞机还有一会才起飞,他带我去了咖啡厅:“小时候开家长会,我父亲总说忙,总是让保姆或者他的同事去。老师、同学都笑话我,谁笑我、我就打谁!反正我就是坏小孩,无所谓。我那么坏,可是他看不见,即使看见了他连骂我的时间都没有。再后来,我闹够了觉得累得很。我觉得我无论什么样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关系,不如用点功好好的读书,好考到外地的大学离开他,独自生活。你呢?”他看着我。
“我一直在努力,我一直是最好的,我希望他后悔。”我涩涩的笑着,多年的隐秘竟会向他吐露,这些姐姐都不知道。
“一定会!你是如此的完美和优秀!”他笑了,他对温柔且真诚的微笑着,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对我。我郁闷的心情竟有些窃喜是表白?我一直在他的呵护下登上了飞机,原先的恐惧、不安消失得干干净净。那一刻我是甜蜜的。
父亲真的快死了,一间和母亲一样的大病房,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周围的人都不敢过来,他的身边的有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她更关心那男孩子,眼睛一直盯着他看。那男孩看到我们,推了推父亲。
“爸!二姐来了!”他认识我?我不禁看了他一眼,他像父亲多一点。我看向了父亲,他很瘦,也很苍老,我一点也想不起他的模样了。我努力克服那抹陌生的感觉,但我的腿直打颤。方诚扶住了我的腰,我虚弱的对他笑了笑。
“肖盈!”
“是我!你好吗?”
“沁呢?”
“她……忙!”我早就想好了借口,可是真说谎,我仍旧打着嗑巴。
“别说谎!她不会来的!”他咯咯的笑着,看上去和姐姐很像!姐姐取笑我时就这么笑。他的眼睛很亮,姐姐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我一下子对他产生了亲切感。
“爸!休息一下!”那男孩扶住了父亲,看来他已经很懂事了。
“你弟弟肖明!”父亲指着他,对我说,我对那男孩笑了笑,弟弟很陌生的词,但我对他有好感,也许是与生俱来的亲近。父亲继续说道,“交给姐姐!”他狡猾的笑着,什么交给姐姐?我没听明白,看着方诚,方诚则深沉的看着肖明。天呐!把肖明交给姐姐吗?姐姐怎么可能会接受,我的脸都吓白了。
“不行,肖明得跟着我!”那女人尖锐的叫了起来,我松了一口气,对,他还的妈妈,他母亲总不会也让姐姐来照顾吧!
“不,我跟姐姐!”肖明很坚定,看来他和父亲是商量过的。那小子淡然的神情竟然和姐姐一模一样。这是不是代表我们是真的姐弟,我怔怔的看着他们,都忘了来做什么的了。
“别争了!伯父,你好好休息。我去和医生谈谈。”方诚拉了一把椅子给我,打断了他们母子的争执,对父亲微笑,是啊,最理性的总是局外人。
“你是谁?!”父亲看着他。
“方诚!”他很温和,可是声音很坚定,一下子稳定了大家的情绪。父亲笑了。
“方诚!是你啊,你就是那个赢过盈盈的方诚!好样的,你会照顾他们姐弟三个的对不对?”方诚拍拍他的手没有说话,就出去了。他知道,他知道方诚,我的眼睛模糊了,他没忘了我们,他知道我的优秀。
“爸!”我第一次叫了他。
“你真是漂亮,像你妈!”他对我笑了起来。
“姐姐更漂亮,她也很能干。”我想他想知道。
“我知道。她吸取我和你妈的优点,你像妈妈,肖明像我!”我觉得他有点糊涂了。他似乎以为肖明也是妈妈的孩子了。我看看那个女人,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他,我觉得她似乎深爱着父亲,可是又恨不得杀了他一般。我理解不了她的感情。而肖明对父亲笑着,他也已经习惯了父亲的胡言乱语。父亲就那么闹着,一会清醒,一会糊涂,好一会方诚回来了,轻轻的扶住了我的肩,我回头看他,他一脸凝重。我叹了一口气,他拍拍我的肩膀,算是安慰。父亲在喊着妈妈的名字离去,我哭了,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父亲,方诚抱着我入怀,轻轻的抚慰着,失去父亲的痛似乎一下子被他抚平了。我的眼泪,是因为父亲从来就没有给我什么,也不曾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留下的只是心底里的一片空白和抹不去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