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将军这番话一声比一声更加疾言厉色,问的承平帝脸上越发的不好。
最后承平帝都受不住了,使劲拍桌子道:“老将军,你这是对君王的态度么?朕要置你大不敬之罪。”
宋老将军冷笑一声:“要杀要剐听凭陛下吩咐,臣绝无二话。”
这话说的,承平帝都气的险些喘不过气来:“你当朕真的不敢么?”
“臣从未这般想过,臣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乃是逆耳忠言,陛下要是听不进去臣也不敢再说什么,臣反正年纪大了,也没几年活头了,如今能以此残躯唤醒陛下,叫陛下知道北梁人的狼子野心,臣万死不辞。”宋老将军是忠臣,是直臣,越是这般的臣子脾气越是倔强,他就搁紫宸殿上和承平帝扛上了,还真叫承平帝无法可施。
最后,承平帝都没办法了,只好连声哀求宋老将军,老将军也给弄的满心不是个滋味,含泪出了紫宸宫。
待回到家中,老将军把自己关在屋中痛哭失声,第二日就病倒在床再起不来了。
那厢,丁相果然寻了个机巧的大臣带了好些厚礼去了北梁。
这一去便是一个来月的功夫,等到那位大臣回来,北梁已然攻破德城,边城和德城的百姓是真糟了殃,尤其是边城,那里的百姓被北梁军队杀的杀伤的伤,好好的一个繁华城池弄的惨比鬼域,整个边城百姓十不存一,离边城老远就能闻天浓厚的血腥味,百姓的尸骨能将城名的道路铺平,百姓的头颅都能堆成小山。
德城比边城好些,可也好不到哪去,死了的百姓死的惨不忍睹,活着的百姓也是生不如死。
北梁军队攻下德城就驻扎下来,等侯大周承平帝回话。
大周使臣给承平帝带来消息,北梁皇帝要求承平帝将整个燕州割让出来,不然,就会率军一鼓作气打到长安,将长安城攻下。
这话还真将承平帝给吓住了,想了没多久就满心惊惧的同意割让燕州。
朝中有那主和派的大臣很同意承平帝的决定,然主战派的大臣却不同意,一时间,朝堂之上也是纷争不断。
割让燕州的事情传遍长安,整个长安城无论国女老幼都在言论这件事情,各人心里都存了担忧顾虑。
☆、第二百五十六章 跪谏
长安,谢府
谢老夫人看着大步迈进门的宋老将军,赶紧拄着龙头拐杖起身:“你来了,赶紧坐下。”
宋老将军过去微施一礼:“老嫂子。”
随后,他一掀衣裳在一旁坐了。
谢老夫人等宋老将军坐定了赶紧叫人上茶,又问宋老将军:“陛下真有意割让燕州?”
听谢老夫人问起,宋老将军长叹一声,虎目之中老泪纵横:“怕是真的了,老嫂子,俺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这话是怎么说的。”谢老夫人把拐杖在地上一顿:“哭什么哭,啥叫你对不住我,陛下要割记燕州与你何干,你做什么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宋老将军抹了一把泪,正襟危坐叹道:“陛下叫我进宫商量燕州之事,我,我没办法叫北梁退兵,陛下就听了姓丁的话,竟然想要割让燕州以求和,老嫂子,要是我但凡有点能耐想个办法叫北梁退兵,也不至于如此,当年谢老哥哥战死燕州,宁死也要拼却这一身来护卫燕州百姓,这才换来燕州这几十年的太平日子,可如今,如今陛下又要割让燕州,老哥哥真就,真就白死了。”
谢老夫人想及亡夫不由的也坚持不住了,背部弯曲下来,拄着拐杖的手都有几分颤抖:“老头子的尸骨可还在燕州啊,当年,当年他落得尸骨无存,连个囫囵身子都找不着,这么些年但凡我们要祭拜他都跑到燕州去,要是燕州割让出去,可叫我们连个念想都没了。”
宋老将军苦笑摇头:“老嫂子,这也是没办法的,当今陛下性子软耳根子更软,就爱听那些个宠臣的话,像我们这些老臣子不招待见,陛下又哪里肯听我们说那么一言半语的。”
这话说的,叫谢老夫人这般坚强的人都不由落泪:“我那老头子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这里正连声哀叹之时,便见齐铜锁进了门,一进来见谢老夫人眼含泪花就急了,几步过去扶住谢老夫人:“奶奶,您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您了,您告诉我一声,我给您揍他去。”
一边说,齐铜锁一边瞪向宋老将军。
吓的宋老将军赶紧摆手:“定国媳妇,老夫可没说啥话啊,你可别跟老夫招呼上了。”
谢老夫人一攥齐铜锁的手:“这是宋老将军,你叫一声宋爷爷。”
齐铜锁听了赶紧喊了一声宋爷爷,宋老将军立马答应下来。
齐铜锁喊完宋老将军,又回头关心谢老夫人:“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老夫人一声长叹,捏紧齐铜锁的手:“你宋爷爷来提及陛下有意割让燕州的事情,奶奶想到你爷爷的尸骨葬在燕州大地上,要是燕州没了,往后奶奶连个念想都没了,这心里难过,就忍不住掉了几滴泪。”
“燕州?”齐铜锁惊叫一声:“我在外头也听人提及这件事情,原还想应该都是别人瞎说的,没成想竟是真的。”
一边喊,齐铜锁又是一惊:“这可不成,我大姐一家还在燕州呢,俺齐家的老宅也在燕州,要是燕州没了,俺不是连家都没了么。”
说的正是,真亭府可不就在燕州么,虽说在燕州南部,离北梁还远的很,可到底也是燕州的土地,万一承平帝将整个燕州割让出去,那还真就包括真亭府在内了,到时候,齐家老宅也成了人北梁的了,这么想想,齐铜锁心里也挺不是个味的。
“是啊。”谢老夫人又是一声长叹:“要真割让出去,不知道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了,咱大周百姓素来都是有志气的,怕是宁做流亡人,也不去北梁那边献媚。”
宋老将军脸上也极度不好看,看看谢老夫人,又看看齐铜锁:“谁叫咱们大周兵备松驰,素来经不住战争消耗啊,若不然别看我这把年纪了,可也能带兵出战,我就不信我豁出这条命去换不回燕州。”
“老了,老了你还逞什么能。”谢老夫人低哑着嗓子劝了一句:“也别在我跟前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事陛下即已拿了主意,咱们也没办法的。”
宋老将军跌足长叹一时,也是无可奈何,又劝谢老夫人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宋老将军一走,齐铜锁看谢老夫人脸色不好看,就劝她回屋歇一会儿,谢老夫人只说不用,齐铜锁又苦劝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扶起来,慢慢扶到屋里歇下。
齐铜锁眼看着谢老夫人躺到床上,给她盖上薄被,又在旁边守了一会儿才走。
可是,她没想到她前脚走,谢老夫人后脚就起来了。
老夫人起身,也没叫丫头,自己开了箱笼,拿出多少年没穿过的诰命大装换上,又亲自把头发梳了,头上戴了沉沉的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