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也说道:“念春说的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
既然朱氏都这么说了,张氏也就顺理成章的应下了。张子乔过来帮忙,将慕长栩的下巴扳开,张氏一点一点的将药灌进去。
有些咽进去了,有一部分却从嘴角流了下来。褐色的药汁滴落在衣服和被褥上,显得狼狈不堪。
慕念春身为妹妹,不便插手帮忙,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昏迷不醒面色惨然的慕长栩。
慕元春,是你将最疼你的兄长害成了这样。
你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悔不当初?
......
二房的人得了消息,也赶来探望。吴氏一脸惋惜的叹道:“真是太可惜了。长栩已经坚持到了第三天,到底还是没能撑到最后。”
言若憾之。至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张氏也装模作样的红了眼圈,哽咽着说道:“这也是孩子命中的劫数。平日都好好的,偏偏在这紧要的关头生了病。错过这一次的会试,又要再等上三年不说。身子还熬成了这样,老爷若是回来见了,不知会怎么心疼......”边说,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慕念春心中暗暗赞叹。
张氏如今演技可是娴熟多了,刚才这番作态虽然略显浮夸,倒也似模似样。
吴氏陪着张氏唏嘘了几句,又劝朱氏:“婆婆也别太伤心了。只要长栩没事就好。至于会试,再等三年也是一样。”
朱氏苦笑着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慕婉春却悄悄扯了慕念春到一旁,低声问道:“四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怎么会病的这么厉害?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么?”
再联想到慕元春突如其来的病症,这事总透出几分不对劲。
慕念春自然不肯明说,含糊的应道:“可能是大哥压力太大,整日思虑过度,又受了风寒,才会病的这么重。他还硬撑着在号房里考了两天,最后体力不支,实在撑不下去,才晕倒了。”
就这么简单么?
慕婉春怀疑的看了慕念春一眼。
慕念春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慕婉春半信半疑,正想追问,就听门外响起了一个仓促的脚步声。慕正善焦急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长栩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慕正善便行色匆匆的大步走了进来,
慕正善平日最重风度,走路不疾不徐,像此刻这般焦急慌忙的,着实少见。
张氏红着眼睛迎了上去,边啜泣着说道:“老爷,你可总算回来了。长栩体力不支,晕倒在考场上。下人们把他抬了回府,妾身也命人请大夫看过了。药也灌了不少,可长栩总不见醒......”
慕正善步履沉重的走到床边,看了人事不知的慕长栩一眼,心里一阵酸涩。
不过,男子到底要比女子坚强些。慕正善对今日的一切也早有心理准备,难过了一阵子,很快便恢复如常:“母亲,这里有我们守着,你先回修德堂歇下吧!”
朱氏此时也觉得倦了,闻言点了点头。站起身,由身边的丫鬟搀扶着往外走。
就在此刻,一个身影忽的冲了进来。
朱氏躲之不及,差点被撞到。幸好丫鬟们眼疾手快的为她稳住了身子。
朱氏瞪了这个冒失鬼一眼,待看清来人,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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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悔恨
竟是“生病静养不能随意外出”的慕元春。
慕元春面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全然没了平日的聪慧灵动。差点冲撞到了朱氏,也没及时道歉陪礼。
朱氏有些不悦的拧起了眉头。想到就是因为她慕长栩才会落到今天这副样子,心里愈发不喜,冷然说道:“你怎么来了?”
慕元春恍若未闻,急切看了过去。
慕长栩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呼吸十分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呼吸一般。
慕元春的眼泪哗的落了下来,踉跄着扑到了床边,紧紧的抓住慕长栩冰冷的手:“大哥,大哥......”声音凄厉中带着无尽的悔恨。
然后,她跪在床边痛哭起来。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慕婉春下意识的握紧了慕念春的手,迅速的问道:“四妹,你不是说大姐生了奇怪的病脸上都是红疙瘩吗?”可慕元春的脸上除了泪水之外,分明是干干净净的。
慕念春漫不经心的应道:“或许是这两天已经养好了。”
慕婉春:“......”
别用这种糊弄傻子一样的话语来忽悠她好吗?!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琐事的时候。慕元春还跪在床边悲恸的哭泣,朱氏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消褪,眉宇间闪过一丝唏嘘。
老人总是心软的。哪怕慕元春的行为再令人恼怒,可她为兄长的遭遇这般痛苦难过,也足以让朱氏动容。
慕正善也有些心软了,却板着脸孔呵斥道:“元春,你怎么跑出来了?我不是吩咐过你待在屋子里不要随意出来吗?”
慕元春扭头,满脸泪水的祈求:“父亲。女儿知错了。求求你,让我在这儿陪一陪大哥。等大哥安然醒来,我就回屋去。父亲。女儿求求你......”
说到后来,几乎是泣不成声。往日娴雅美丽的俏脸。此时满脸泪痕狼狈不堪。
慕正善终究狠不下心肠,默然片刻,才叹道:“也罢,就让你在这儿多待片刻。等长栩醒了,你立刻就离开。不得和长栩说话。”
慕元春此时哪里还敢讨价还价,含泪应了。一转头,又见慕长栩那张昏迷不醒憔悴之极的俊脸,顿时泪如雨下。心痛如割。
都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为了她,大哥不必费尽心思传信,不必整日思虑担忧,不会被父亲责备怒骂,不会受太子妃的羞辱,也就不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受了风寒拖着病体参加会试,落得这般凄惨模样......
错过这一回,大哥要再等上三年。
人生得意须少年,人生中有多少个三年可以浪费蹉跎?就连今后说亲也会大受影响。更令人心痛的是,大哥到现在还没醒。万一落了什么病根。这辈子她都会于心不安......
“大哥,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慕元春泪眼模糊。悔恨不已的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逼你了,都怪我......”
断断续续的话语伴随着哭泣声传进众人耳中。
知道内情的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内情的,却听的一头雾水。
吴氏心里暗暗嘀咕着,却也知道此刻不便询问打听。索性领着儿女告辞。朱氏也被搀扶回了修德堂。
屋子里,只剩下了长房的人。
慕正善看着昏迷不醒的长子,看着哭泣忏悔的女儿,心里既酸又苦,百般不是滋味。张氏看着这对兄妹。却只觉得身心舒畅无比愉悦。
张氏努力的控制面部表情,唯恐自己不小心流露出一星半点:“老爷。既然元春陪在这里,不如我们先回去用些午饭。待会儿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