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一愣,他还真没想着欺负林家。说的时候也没想起来一品茶楼还是林家的。
林晞冷哼,“刘掌柜。今日之后,去做块牌子立在门前。上书:何大人与狗不得入内!”
何大人与狗不得入内。
何大人……狗……
扑通,何大人身子一仰,气晕了过去。
第150章 番外九
一场闹剧就这么过去。
何大人被扶走, 同席的人也趁乱跑了。都这样了,谁还敢呆在这去撞林晞的枪口?林晞无官无职,不算什么,可林家惹不起啊!
尤其林晞这张嘴, 压根不给你活路。至此事之后,不少人暗自忖度。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林二郎貌比潘安是真!气度非凡, 冠盖京华也是真!可这温润如玉?
啧啧,还真没瞧出来温润在哪!倒是个不肯吃亏,嘴上不饶人的。
林晞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自己出了口恶气, 爽快了便好。慢悠悠站起来,这才发现衣服上沾了茶渍。就在腰带下方,画扇一旁。林晞忙将画扇取下来,反复看了两遍,舒了口气, “好在没弄脏了这扇套, 否则晚晚可要生气了。”
林晚,是林晞的幼妹, 排行第四。现年九岁。盖因林砚心心念念想要个女儿,奈何得了三个臭小子后, 才终于如愿有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儿家,直说这姑娘来得太晚了,便取名为晚。
想起自家妹子,林晞面上不自觉露出笑意。这笑容与此前完全不同, 茶楼内有人瞧见,瞬间又失了神,原来林二郎也是可以这样笑的。如沐春风,温柔得似是能滴出水来。看来,所谓温润也不假吗!
林晞垂头又看见那一点茶渍,茶渍很小,还没有绿豆大,可偏偏入了林晞的眼,怎么瞧怎么不舒服。
青禾伺候他多年,知晓自家主子爱干净,侯爷也说这是洁癖。
“二爷,楼上备了换洗的衣物,二爷可要更衣?”
一品茶楼林晞常来。他所在的厢房是林砚特意让人将两间打通了重新装修的。俨然一个小套间,林晞寻常吃的用的一应都备全了。
上了楼换了衣服,林晞才觉舒服了些。出门便见掌柜的同林暄说话。
“大爷,那牌子是不是不太好?何大人与狗不得入内,这不明摆着说何大人是狗吗?人好歹也是御史。这……这牌子当真要立?”
林晞冷嗤,“立,为何不立!”
这脾气,这性子,这张嘴可真是……
怪不得宁亲王常说,比起父亲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是父亲自己也说,在这点上,林晞是最像他的。
“你啊!”
林暄摇头,一半无奈,一半宠溺。
林晞斜眼,“我就这样,那你是让立还是不让立?”
林暄一叹,“何大人的妹婿魏晨光是现今内阁首辅的门生,外任已有两届。皇上有意调其回京。礼部左侍郎没多久便要卸任。魏晨光未出京前就曾在礼部任职。若我猜的不错,这趟回京,这位子便是他的。”
林晞一愣,他不涉朝堂,对这等事自是不如林暄清楚。况且他本就不耐烦这些。在他看来,人生在世,就该恣意潇洒,而官场朝堂显然于这点相悖。
若是如此,倒不好做得太过了。毕竟自家二叔林礞现今正在礼部任职,执掌清吏司。倘或魏晨光上任,还是他的上峰。
他眉宇微蹙,回头看着林暄,“那我今日此举是否会给二叔埋下祸患?”
林暄笑了,“不会!魏晨光虽已出京六年,但我少时曾同父亲一起见过。此人中正,不会为这等小儿家意气之事记仇。他与何大人本也有诸多政见不和,不是一类人。但你若将这牌子立起来,何家脸面可就全没了,魏家面子上也不好看,便又不一样。”
林晞明了,将掌柜遣走,“算了吧!”
又蹙眉,“大哥不早说!”
林暄淡笑不语。
林晞自知这是怕他晓得后多有顾忌,打起脸来束手束脚,不够痛快。在林暄看来,他爽快了就好,便是闹得大了,林暄自然也有法子替他收场。
林晞心头熨帖,忽而想到什么,眼睛一眯,转头看向青禾,“三爷今日去了歌舞坊?”
“啊?”
青禾一脸懵逼,不是在说何大人吗?怎么又问三爷了?
林晞整了整衣袍,抬脚就走。青禾忙跟上去。黎草不明就里,“二爷急着去哪儿?”
林暄失笑,“还能去哪!自是去歌舞坊抓人。何大人这口气他是出了,可这罪魁祸首,他能放过?”
黎草一拍脑袋,是了。哎呀,以二爷的脾气,三爷有得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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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坊。
林晔正闭着眼睛听曲,如痴如醉,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打着拍子。小厮匆匆入内,附耳说了句什么。他仿佛受了惊一般倏忽站起来,打开窗户,自二楼跳了下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身手敏捷。
门砰地被踹开。林晞闯入,便只瞧见窗口衣影一闪而过,自二楼凭望,就见林晔已从地上站了起来,跑得飞快。
楼层不算高,却也不低。林晔自小淘气顽皮,几人高的大树都是爬惯了的。林晞幼时身子骨弱,这些年虽已好了,可身手断然比不得他。只能拍着扶栏冷笑:“你有本事上青楼,有本事你别跑啊!”
林晔脚底似抹了油一般,不跑?傻子才不跑!
可是去哪儿?回家?那是万万不行的!二哥咬定了不让他好过,家里谁都帮不了他。更别说若是祖父晓得,怕是要上家法的!到时恐连父亲都拦不住!
怎么办!怎么办!
林晔心急如焚,原地转了好几圈,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转了个方向,往豫王府去。
一进门就扑进黛玉怀里,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腰不撒手。
“姑母!姑母从小最是疼我,这回可得救救我!二哥要杀我!”
黛玉哭笑不得,戳了他一指怒斥:“胡说!晞儿怎会要杀你!”
“二哥的脾气,我若是落在他手里,还能得好吗?姑母!”
尾音上扬,仰着一张同黛玉五分相似的面孔,眨着双无辜可怜的眼睛。
“姑母!大哥是长子,打小就受重视。他又素来聪明,最是让长辈省心,给家里长脸。人人都喜欢他。父亲更是为了他创拼音,为了他画小人书。如今外头谁不赞一句,不堕乃父之风,林公后继有人。
二哥出生时艰难,落地还被掳走。虽救了回来,可幼时身子一直不大好。家里从祖父祖母到父亲母亲都捧着。尤其父亲,最是心疼。”
“晚晚是女儿家。还是父亲盼了好些年才得来了。更是心肝儿宝贝。唯独我,不上不下,爹不疼娘不爱,不受人待见。只有您最疼我。若是连您也不帮我,我还有什么好活!”
边说边哭,还拿着黛玉的裙摆擦眼泪。抑扬顿挫,唱作俱佳!
若不是黛玉熟知他的脾性,差点就信了!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父亲总叹,外人都说林晔承袭了兄长的诗才,其实他真正承袭得彻底的是兄长的没脸没皮,作天作地。